第44章 万事有因
李靖不断地吞咽着口水，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分明只是一瞬间的停顿，于他而言却好像是过了许多时日一样难熬。
敖丙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如同宣判死刑。
可敖丙顿了一下，却说道：“这李艮，他的死真是……真是死的好啊。”
“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身负昊天上帝之无上圣恩，领天庭厚禄，见如此伤天害理恶事不但不出手制止，反而推波助澜陷我龙宫于不仁不义之地，真是死有余辜！说到这儿，小侄还真要感谢哪吒老弟出手替我龙宫清理门户啊。”
李靖张着嘴巴，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瞧着自己的敖丙，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还是这敖丙脑袋出了问题，怎么站在龙宫的立场还能张着嘴巴说出这种话？
连‘哪吒老弟’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们很熟吗？
见如此伤天害理的恶事不但不出手制止？
这事儿发生在我管辖的地界我好像也没制止，但你们不是干这恶事的恶人吗？
李靖怎么想都没有想通。
这时一旁刺豚将军来报，只见身高丈二的刺豚将军随着敖丙咳嗽一声，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漆木箱子，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李靖瞧着那箱子，整个人此时已经显得有点麻木，他说道：“殿下，这是？”
敖丙大手一挥，说道：“叔叔此次前来，龙宫招待不周，多有得罪，略备薄礼，还请叔叔一定收下。”
李靖双手一推，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怎么能行。”
“叔叔要是不收，就是不给我龙宫面子！”
“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便是到现在，李靖心里仍旧没个着落，说到底，他是个老于世故的人。
所以他能从敖丙那丰神俊朗的面孔下看出独属于龙宫三太子的那种高不可攀，也能从对方的热情中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换句话说，李靖看得出敖丙是在自己面前故意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虽说他并不明白敖丙为何如此，但是这并不会影响李靖现在的心情。
李靖现在很高兴，因为多年的官场生活，也把他变成了一个很擅长表演的人。
酒意微醺，精神却更好，等龙宫的佳肴上来，一人一龙又继续推杯换盏，嘴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乃至于说的什么，李靖自己都不甚清楚，只记得宾主尽欢，龙宫三太子敖丙殿下谦虚而又不失热情。
直到敖丙说了一句话，李靖才倏忽间又抓住了重点。
“哪吒老弟少年英雄，更难得有一颗正义之心，敖丙甚是钦佩，心下更有结交之意，望叔叔此次回去一定多帮小龙美言一番。”
原来如此！
李靖恍然大悟。
哪吒。
李靖脑海中闪过自己这位小儿子的名字，他回想过往，更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哪吒七岁小儿，当然不值得龙宫费心，可他被阐教高人收入门下。
相比于阐教之大，高人辈出，龙宫又算不得什么了。
李靖这边满口答应，双方心底也都松了口气，吃饭喝酒，美人在怀，不觉已是下午。
这边送李靖上岸的，乃是敖丙宫里方才吃饭时负责侍奉的两个侍女，虽是人身鱼尾，却容貌俏丽，窈窕动人，看在眼中别有一番风味。
分别时，心满意足的李靖瞧着挥手送别，逐渐消失在飘舞浪花中的二女，竟有些失落。
他打起精神，看了一眼自己腋下夹着的漆木宝盒，打开一看，见金光灿灿，净是些府上眼下最缺的黄金珠宝。
李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薄礼可真是不薄。
有了这些，府上的亏空算是补上了。
心中再无忧虑的李靖被冷风一吹，酒也醒了八分，见大海风平浪静，日落西山，更觉身心旷达，宁静致远。
他自语道：“没想到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此事想来还全仰仗那胡来孽子，也罢，等我回去再好好问问他，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靖将外袍解下裹住宝盒，将其负在背上，看四周一片乱石，转头又瞧水中一片漆黑，深不知几许，恍然道：“这里是丽珠峡，许久没有来过，只可惜此行没能遇到一两个采珠少女，不然就地云雨几度，可解心中之痒。”
他心中感叹，迈步上了大道，还没走两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从前方小道扑面而来。
李靖皱眉，紧了紧身上包袱，右手按下腰间宝剑剑柄沉默不语。
他小心往前迈步，厚底皮靴落在脚下小路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潮湿而又有些微腐败的落叶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往前走，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道路两旁风声飒飒，树叶打着旋儿飞来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直冲天灵，那被酒色侵蚀日久的双目少有的变得犀利，他踏前一步，越过路转角就要拔剑！
可等他看清了眼前情景时顿时心跳如擂鼓，惊惧之下目眦欲裂。
只见前方有一浑身披甲的恶徒，正将一具青壮年男子血淋淋的尸身按在身下，整个撕成两截！
噌的一声呼啸剑鸣！
寒光一闪，李靖剑已在手。
他喝道：“何方妖魔，在此行凶！”
李靖身为纳神境修士，又曾经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虽不得长生之术，对付三五小妖倒也不惧。
前方路上那吃人凶徒，听见背后有人声讨，猛地转身，满脸血腥残忍更是恐怖。
可等抬头看清楚李靖的长相，立刻满脸惊骇面如死灰，拜倒在地，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说道：“末将见过总兵大人。”
“冯小年？”
李靖也认出了这‘妖’，不是旁人，正是他治下中军官冯小年。
这林间路上三人，一人已经横死，一人跪着，一人站着，静悄悄的，原本恐怖凄厉的风声此时带出了片片蝉鸣，也让人觉得多了几分聒噪。
过了许久，李靖徐徐开口说道：“早听闻你修行左道之术，只是没想到凶恶至此，这便是那其中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