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帝威
“你说什么。”
崇祯逼视着贺人龙，眼眸之中看不出情绪。
“我们剿匪没钱了，今日陛下穿着常服，我就大着胆子说了，我知道陛下不喜欢我，觉得我贺人龙是一个杀民充功的杂种，的确我也是这样子做的。”
贺人龙将酒桌之上的一壶酒灌下，壮着胆子开口道。
“可是陕西多穷，陛下不是不知道，连年大旱，我们在山里面和玩会儿那厮厮杀了数月，反倒是一点晌银没有，还要往里面搭人命，我觉得不公平。”
“有何不公平。”崇祯也不清楚陕西的状况，毕竟现如今连几个后世著名的贼头子都没有出来，他也没过多关注过陕西剿匪。
“我知道辽东是朝廷的亲儿子每年粮饷无数，还有几个大族在当地扶持，给士兵钱粮女人，陕西地主极度又一个个一毛不拔，我和兄弟们没有兵饷活不下去了。”贺人龙委屈巴巴，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等等，你说辽东大家族给钱给女人，什么意思。”崇祯没有在意贺人龙要钱的事情，反倒是听到几个很是刺耳的词语。
“陛下，不知道吗？辽东打仗的待遇极好，只要是从辽东出身的，基本上肯卖命，李家，祖家还有麻家都会给钱，给土地，大商贾佟家还时不时给女人给我们，你们这几个人，我看就有不少是熟面孔，也是辽东出来了的吧，他们都知道。”
贺人龙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开口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凭什么都是为国卖命，我们就要每天在山沟沟里面卖命，两三个子都没有，他们辽东出来了有几个能地下打的赢我贺人龙。”
崇祯怒了，彻底怒了，重重的一拍桌子，起身便是离席，不再理会其他人。
皇帝一怒，便是伏尸百万。
辽东还上奏疏说士兵过得多么凄惨，吃不饱喝不好，环境艰苦。
他有心理准备辽东几个大族的行为会逾矩，这种完全是养私兵的情况，就是谋逆。
现如今连陕西的贺人龙都知道，辽东的士卒待遇极好，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这真是有意思，孙承宗若是进京，自己必定要好好问一番。
在坐的文臣出身的都是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崇祯在生气什么。
辽东这几家完全是在找死的边缘什么蹦跶，这是养私兵想要裂土封侯吗？
贺人龙说的到没有假话，黄有得与孙应元都是辽东出身，他们只了解辽东亲兵的待遇，不了解底层军士。
唐通作为总兵更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每年得到的财宝都是不少，他实在也不好开口。
奏疏上写的没错，辽东底层军士过得艰苦，不过对于几大家族的亲兵正如贺人龙所说过得很是滋润。
今日崇祯生气并不是针对辽东几大家族，而是痛恨现如今自己手下的干将都是出自辽东体系。
这边很能说明，自己要是不依仗辽东体系很难在辽东战场上真正有建树。
这一种憋屈，一种身边无人的憋屈。
回到乾清宫内，内阁首辅温体仁与朱燮元都匆匆跟上，想要开解一番这位年轻的皇帝。
当知道自己的手下有一群难以掌控的变数时，谁也不会舒适。
“陛下，辽东之事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陛下息怒，容孙承宗等人进京再做商量。”朱燮元见温体仁一直没有开口便强忍醉意安慰崇祯道。
“陛下，辽东终究是大明的辽东，孙承宗所提出来的辽人守辽土政策，并不代表在辽东之人全是辽人，很多都是全国各地迁来的汉人，内部瓦解并非难事。”
温体仁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过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思考的。
若是寻常皇帝，恐怕便会接着询问改如何瓦解之策，崇祯并不糊涂，他不会做自毁长城之事。
温体仁基本上作为首辅很是称职，不贪钱，不好色，执行效率极高，不过有一点崇祯很是头疼，温体仁极其喜欢斗。
北直隶地区，勋贵让被抢夺大部分地契与财富，不过很多豪宅，别墅都在郊外，虽没有地契崇祯也很难理直气壮的拿下，用于日后计划。
没有想到的是，温体仁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让所有勋贵都闭嘴了。
索性崇祯直接让其执行内阁四策，让其彻底在北直隶翻腾打滚。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便是吸引粮商进京，温体仁也做的很好，现如今京城的粮价超过十两银子，百姓的生活却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损害。
再说回辽东，辽东之行要加快速度了，时间不等人。
“朕，知晓了，宣各地勤王之师加快速度，京城快要守不住了。”
“是，陛下。”温体仁拱手作揖，便转身离去。
朱燮元也见崇祯冷静下来不少，便也自请离去。
在乾清宫内，崇祯端坐良久，还是跑回了乾宁宫，折腾起自己的爱妃来。
香香软软的真好玩。
翌日清晨，方正化便禀报崇祯，袁立可随同东江总督毛文龙求见。
同时陕西参政洪承畴携孙传庭觐见。
赶忙在周妃的服侍下，换好常服，崇祯便匆匆赶往了乾清宫，见四位重臣。
“陛下。”众人齐齐打招呼。
崇祯才进入乾清宫，便见到七十岁的袁立可，精神铄铄，仿佛有喜事一般。
而在其一侧，站在一个粗壮汉子，满脸胡渣明显是没有收拾感觉。
另一侧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穿禽兽华服，身侧站着一位干练身材的青年，此二人便是洪承畴与孙传庭了。
“坐吧。”
“罪臣纵容手下，顶撞皇上，请陛下责罚。”崇祯才坐下，洪承畴便跪下认错，态度陈恳。
“起来吧，朕不是在生贺人龙的气，其人随粗犷，却粗中有细实属良才，少加管束，必成大器。”崇祯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臣带贺人龙谢过陛下。”洪承畴重重叩首，才起身坐下。
按理说这件事情和洪承畴没有多大关系，洪承畴当时不过是一个陕西参政，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陕西的勤王军领头人。
“别拘束。”崇祯朝站在角落的孙传庭，摆手示意其放开点。“万历四十八年进士孙传庭，能文能武是能干之才。”
“谢陛下，赏识。”皇帝自上位以来，所做的几件大事，无一不然孙传庭佩服。
勋贵强占土地导致明不聊生之态，他也早早看不惯，更不要说铲除阉党，更是让人大快人心。
“毛文龙，先去乾清宫外跪好，朕找人收拾你。”崇祯起身，传唤守在门外的方正化，“给我把朱燮元找来。”
坐在一旁的袁可立嘴角一抽，他也没有想到小皇帝把朱燮元都找来了，只是为了给毛文龙一记杀威棒。
“是。”毛文龙没有一句怨言，自登莱进入山东后，他便知道自己在这位强势的小皇帝手下多半要吃些苦头，只要不羞辱自己他怎么样都认了。
朱燮元早年的功绩他也是知晓的，其人若是打自己杀威棒，毛文龙没有任何的不悦，甚至心中暗喜陛下对自己的看重。
毛文龙早早跪在门外，崇祯与真正的大佬袁立可，交谈道。
“不知袁公是如何看待，之前的内阁四策呢？”
“非黄立极四人能提出，不过的确是为国为民，然推行起来玩玩不可能。”
袁立可没有给崇祯任何面子，而是直接说出自己所思所想。
“当年张居正不过是“一条鞭法”都中途夭折，陛下这四则难以真正施行，除非刀兵开道。”
“正有此意，左都御史空闲，京营一卫整装待发，兼南直隶巡抚主改革一事。”崇祯接着袁可立的话便是顺了下去，没有给这位老人一点拒绝的理由。
“看来老头子这条命这条命，要交给陛下了。”
袁立可没有拒绝的意思，爽快的便接下了这份可能让他晚节不保的差事。
“出任南直隶之前，臣想请问陛下何人接替登莱巡抚一职。”
“孙化元，徐光启之徒。”崇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他昨日晚间查看徐光启的卷宗时，发现的这位火炮专家。
“为何是此人，名声不显，难道就因其师从徐光启吗？”袁立可不太认同此人，此人名声不显，不知是否能胜任。
东江镇地理位置极其关键，袁立可可不希望自己培养的毛文龙被一个不靠谱之人坑死。
“孙元化，火器专家也。”崇祯四个字，便让袁可立点头同意。
袁立可组建的登莱水师是唯一能够让后金吃哑巴亏，而无能为力。
至于火炮在水师不亚于宝马对于骑兵的重要性。
“后续对辽政策，不知陛下如何决策。”
“东出辽东，朕亲自去看一眼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