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画大饼
“邢兄,里面请,里面请!”
“哎,不敢不敢。小兄弟,如今你这是声名鹊起、家喻户晓啊!”
“哎,哪里,哪里,都是兄弟们抬爱。”
……
两人客套了一番,这才分定主客坐下,由柳如是上了茶水。
邢怀仁忍不住看了柳如是一眼,不由开口笑道。
“小兄弟,你这是终于开窍了?”
他作为一个过来人,一见柳如是媚眼如丝,如何不知两人的关系?
不是,你个半服!
没事儿你问这个干啥?
张顺看了邢怀仁一眼,没有说话。
邢怀仁一看张顺这眼神,如何不知他心思,不由继续笑道。
“小兄弟虽然年纪不太大,但是不老小了,不知可否婚配?”
“啊,兄台说笑了。似我这般粗鄙武夫,哪家娘子肯看得上?”
张顺一听邢怀仁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不过面子上他还要谦逊一下,以免让人觉得他太过猴急。
是了,是了,我最大的优势就是还未曾婚配啊!
“哦?眼光这么高么?”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榆林的寡妇金不换’。我们绥德最出好汉,而米脂则出得好婆姨......”
“这寡妇......是什么意思?”
张顺一听邢怀仁这话,忍不住问了起来。
“咳咳!”
他这一句话,差点呛死了满腹心思的邢怀仁。
“你才多大,就惦记上人家寡妇了?”
“不......不是。”
天地良心,谁想这个?
“前半句我倒是听过,就是后半句第一次听说,所以,好奇嘛......你懂得。”
“懂了,懂了!”
“懂了?”
“懂了!”邢怀仁点了点头,似有所得道。
“现在你是个小色胚,长大后就是个大色胚,等老了以后就是个老色胚!”
“咳咳.......”
张顺刚喝了一口茶,这回轮到他差点被邢怀仁呛死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闲扯了,今天确实有正事要找你。”
邢怀仁调笑完张顺,这才正色道。
“哦,不知何事?”
“是这样的,先前你说过我是边商,是吧?”
“对啊,怎么了?”
“那你知道什么叫边商吗?”
“哦,边商难道不就是边地商人吗?难道这还有什么说辞不成?”
“你这就不明白了。这盐商分成好几种,有边商,有内商,有水商,还有囤商。”
“有何区别?”
“这边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一般以边地商人为主,但又不仅是边地商人。”
“原来自我朝行‘开中法’一来,盐商需要纳粟换引,继而去转运司兑换食盐,然后行销到各地。周期之长,盖非一般人所能周转。”
“时间一长,大家就学会了分工协作。其中边地盐商利用地利之便,种植粟米,纳粟获引,谓之边商。”
“临近盐场商人购买引,去盐场取盐,掣盐,谓之内商。而购买掣好的食盐,分成小包,行销各地,谓之水商。”
“哦,明白了,你就是纳粟那个!”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当然,现在一般不纳粟,改纳银了。三边之地,一般五钱银子一引。”
邢怀仁叉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按照往年惯例,一般以八钱一引,卖与内商。只是这些年内商越来越难拿到盐,只能低价卖给囤商。”
“囤商不事经营,专门倒卖盐引为务。现在其购买盐引,只肯出价二钱。而内商又无盐引可买,只得出到一两至一两二钱。”
“你的意思是?”
“按理来说,边商、内商、水商,已经足矣,为何又多了个囤商?”
“是本金不足?”
“呸,是官吏上下其手!”
“呃……”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恍然大悟。
“好了,我明白了。”
囤商之所以为囤商,自然是因为内商不经过他们购买盐引就拿不到食盐。
为啥不经过他们就拿不到食盐呢?
显然,他们就是主管盐务官吏的白手套。
“那以你的意思?”
“以我的意思,将军既然识得盐台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参上一股,做这囤商的买卖?”
“啊?这……这不好吧?”张顺挠了挠头,心道:你们这么黑,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现在食盐滞销,盐台大人巴不得有人帮他行盐,以完盐税,岂有阻止之理?”
“这……”
这特么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本来打算和他们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但是现在他们却想过来“吃短利”,这个怎么搞?
邢怀仁想的很好,但是显然张顺想的更美好。
想到此处,张顺心里盘算了半天,这才笑道:“此计虽好,不过获一时之利。待盐台大人一去,你我也就没了价值。”
“若是依着我的法子,十倍、百倍之利也!”
“哦?此话怎讲?”邢怀仁一听张顺这话,顿时来了劲头。
实话实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边商,手里也就几万两银本,比起他依附的绥德阎氏比起来差远了。
依照他的计划,自己出一些,再找其他盐商参股一些,然后拉上张顺凑够十万两,以五钱的价格买上二十万盐引,然后以八钱的价格发卖出去,一进一出就是六万两纯利。
但是,听张顺这话,似乎还有更好的主意。
“你这固然来钱快,待到明年盐台大人一去,自然一切休提。拢共也就挣个几万两纹银。”
“既然你们都是商人,如何不闻吕不韦之事乎?”
“愿闻其详?”
“如今我年纪轻轻,官至指挥佥事,管扬州游击事。若是他人调往边关、沿海等地,又当如何?”
“如何?”
“边贸、海贸,君其有意乎?”
“啊?小本小利,掺和不起呀!”
邢怀仁听了张顺这话,先是眼睛一亮,继而扼腕叹息道。
他出身于陕西绥德,因为风俗与山西相近,时人多称之为为陕山商人。
只是他虽然同属陕山,其实不曾插手过边贸,亦不曾参与过近在咫尺的海贸。
但是,据他所知边贸、海贸利润极厚。
还他听说过的边贸为例,马一匹给价不过五七两不等,转运到内地,便卖上十余两纹银。
更不要说往蒙古、后金走私草药、粮食,购回皮毛人参,更是数倍、数十倍之利。
只可惜,他本钱太小,张顺官职又不高,也只能想想罢了。
“你的本钱小,难道其他人的本钱也小吗?”张顺像一个魔鬼一样,引诱道。
“昔日陕山商人,雄极两淮。惜乎不识官商之利,反为徽商压了一头。”
“今陛下锐意重武,我又是陛下钦点第一武状元。盐台大人,又是陛下钦点的盐台,位次仅次都抚。”
“有朝一日,我未必不能封侯拜将;而盐台大人未必不能入部入阁。兄长,以为然否?”
“这……”
邢怀仁一听张顺这话,顿时震撼的无以复加。
原来这陕山商人自开中法以来,获利极厚。
但是陕山商人不如徽商那般,极度重视科举。
所以,才渐渐被徽商压过了一头,在扬州退居二线。
若真如张顺所说这般,集扬州陕山商人之力,押宝林如海、张顺,还真有可能反过来压倒徽商。
想到此处,邢怀仁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我等倒是可以为两位大点运作,但是,不知两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若执掌一镇,镇内贸易,以及军饷、物资筹措,物资运输,岂不全是利益?”
“林大人若办好了朝廷的差事,以后或入阁,或入六部,都是以‘知盐’著称,到时候随便一句话,岂不是就赚的盆满钵满?”
“好,若果真如此,我有信心说服陕山盐商。不过,我需要见一见盐台大人,才能作出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