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徐人王
“来,吃一口!”
“呃......”
张顺看了看面前黑乎乎的半拉大饼,无奈的咬了一口。
“呸,呸呸!”
“唉,这孩子怎么不爱惜粮食啊!”
“就是欠饿,饿两顿就老实了!”
“就是,就是!”
张顺刚把咬下的那一口吐掉,就听见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那里议论自己,顿时一脑门黑线。
不是,虽然你们闹饥荒了,我很同情你们。
但是,你们也不能道德绑架我,让我吃这种烟熏火燎的玩意儿吧?
原来,当那个“向导”听到半拉大饼的时候,选择相信了张顺,并把他带到了沙沟镇。
沙沟镇名字叫做镇,其实更像一个岛屿。
受到黄河夺淮入海的影响,扬州以北,盐城、兴化、泰州以西地势低洼区域,河水无法入海,不仅形成了大片的沼泽,还形成了大片的湖泊。
除了较大的洪泽湖、高邮湖以外,还有射阳湖、广洋湖、大纵湖等众多湖泊。
沙沟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
张顺怀疑施耐庵笔下的八百里水泊梁山,搞不好就是以此地为原型。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如果,自己能够割据这里,既能够得地利,又可以掌握煮海之利,天下何足道哉?
只是他刚起来一个念头,自己就笑了。
现在还是崇祯四年,后金还被堵在辽东喝西北风,李自成等人被明军撵的到处乱窜,西南的土司马上就要被人捶死了,自己脑子有坑在这个时候搞事?
与其如此,还不如想办法先混上一镇总兵,等到天下大乱,再出来重整山河。
“看口型、牙印,好像还真是他的!”
且不说张顺如何心思,且说那“向导”拿了张顺又咬了一口的半拉大饼和另外两个人对比了半天,最终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可是,就算......算是他咬......咬的,也......不能证明......”其中一人结结巴巴道。
“好了,你别结巴了!”“向导”阻止了他继续结巴,然后看向了另外一人。
“徐人王,你怎么看?”
不是,这年月你们起的名字,都这么有反骨精神吗?
张顺一听这人称呼,立马觉得他和朱五四很有共同语言。
“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扔半拉大饼玩?”
那徐人王听到了这话,不由反问了一句。
“哦,也......也对,有......有钱人的爱好,谁......谁又说得准......”
“屁嘞!”
徐人王卷起手里的书,猛地敲了那结巴脑袋一下。
“就你俩这脑袋,都是石头做的。”
打完了人,他才放下了书卷,来到了张顺跟前拱了拱手道。
“在下姓徐名全,草字人王,本是个生意人。”
“不意我手底下这两个活鬼,瞎了眼,认错了人,倒叫将军见笑了!”
“生意人?”
张顺看了看周围一圈夹枪带棒的,不由笑道。
“看样子,你这买卖做的不小啊,不知比起张九四如何?”
“将军说笑了,你这官做的不小,也比不得朱晃啊!”
“哈哈哈!”
张顺一听徐全这话,不由开怀大笑了起来。
“好,说得好!”
“这朱晃恰巧正是某家乡人!”
“这不巧了嘛,张九四也是某家乡人!”
两人相互试探了一番,倒听到周围人一头雾水。
其实,张顺看他是个私盐贩子,就试探他也没有像张士诚那种心思。
结果,这徐全毫不相让,反过来问他:
你官做的也不小,是不是也想当朱温?
张顺的回答模棱两可,朱温是我老乡。
徐全的回答同样模棱两可,张士诚也是我老乡。
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经过一番交锋,大家都摸清了彼此的心思。
于是,张顺也不摆什么官架子,直接开口问道。
“不知兄台对有人焚烧袁卲庄,袭杀老人之事,如何看待?”
“这......”
那徐全略作沉吟,便得出结论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栽赃陷害,坐山观虎斗!”
“没错,显然是栽赃陷害。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栽赃陷害我干什么?”
张顺点了点头,赞同了他前半句话,对后半句却有点不以为然。
就他目前所见,他们这一伙人分明是饥民和私盐贩子的组合。
得益于扬州那群人上下勾结,公然夹带,挤压了私盐贩子的生存空间,这导致私盐贩子一直发展不出来像样的团伙。
从张顺角度来看,他们就是联合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拢共百十个丁壮,手里有十来杆火铳,几十杆刀枪,平日欺负个弓兵、捕快、乡兵之类的还成。
若想对付自己和自己的家丁,恐怕还差点火候。
那么要么是“他”和自己有仇,要么和这伙私盐贩子、饥民有仇!
“恐怕这个事情要问问将军你自己了!”
不意徐全听了张顺这话,摇了摇头,提醒道。
“像我们这样的,即使有些仇人,恐怕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张顺一想,这话也对,看来此事须从长计议,姑且放下不提。
现在,自己接的“剿匪”任务,也总得有个完结。
于是,他又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徐全笑了笑,指着那个“向导”和“结巴”道。
“他们来自袁卲庄,一个姓袁,一个姓邵,庄子里拢共就这两个姓,有五六十户,二三百人。”
“前些日子我们联手抢了冈门和沙沟,差不多够我们吃上一年了。”
“不过抢大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过几天稻子熟了,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们当他们的小老百姓,我贩我的私盐,两不相干。”
“这......如此也好。”张顺听了这话,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大家不闹出乱子,我倒没什么。”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我就借今天被打死的那些人的人头一用,了结了此事。”
“袁”“邵”两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和村民商量了一阵,又凑了点银子,约莫有二三十两,奉了上来,算是张顺的“辛苦费”。
原来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这时代的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有自己的门道。
他们私下里男结兄弟,女拜姐妹,约为一家,然后开始“起事”。
儿子死了,就把对方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
丈夫死了,就把对方的妻子当作自己的妻子。
父母死了,就把对方的子女当作自己的子女。
一旦达到了目的,就想办法平事。
一般像领头、暴露的人员,是要作为“代价”拿出去平事,或杀或刮,任由官府发落。
此外,他们还要凑一些钱财,或者挑几个模样端正的女子,送给经手的官吏。
本来按照正常发展,事后“袁”“邵”二人就要被交出去顶罪了。
张顺哪肯要他们的钱财?他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也不容易,好容易才抢了......等等,刚才你说你们抢劫了哪里?”
“冈门和沙沟啊?”
“那安丰呢?”
“什么安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