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敌人
“皇爷爷，有了这高产良种，我大明的治国方针就要变一变了。”
“哦？怎么变？为什么变？”
“这良种虽然高产，离不开灵石，如此我皇家只要掌控了全天下的灵石矿脉，就有用不完的钱。”朱雄英捏着灵石说道，“我们不用再收税，卖灵石就变相等于收税。”
朱元璋和朱标两人都眼前一亮，朱元璋抢过灵石问道：“一亩地用多少灵石？”
“皇爷爷果然厉害，一亩地需十斤灵石，能产5000斤粮食，以当下一斤三文的粮价，一亩可得15贯，灵石我们可以卖十斤一贯。”
“太高了！”朱标说道，“田赋为三十税一，况且粮产多了必然贱价，恐怕农夫卖不到那么多钱。”
“父王莫急，我还没说完。”朱雄英说道，“摊丁入亩、摊役入亩、摊税入亩，农无税。”
朱元璋露出笑容：“仔细说说。”
其实摊丁入亩这件事从唐宋就开始做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成体系的理论，加上地方豪强、士绅多方干扰，推进速度极其缓慢，一直等到大明中期张居正推行改革才加速，可惜人亡政息。
“天下百姓苦徭役久矣，田赋杂税皆病在腠理，能治、易治，只有徭役，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一旦有个天灾人祸必然生灵涂炭，必须改革。”
“乖孙，你想废除所有税赋，靠卖灵石收入？”
“皇爷爷英明，当下粮食亩产300斤，扣除苛捐杂税到手最多200斤，就算灵石卖贵点到一半，百姓依然有2000斤以上的收入，一年等于十年。十斤灵石我卖一贯，连一成的税都不到。”
朱标问道：“粮多贱价你如何解决？”
“在各地设平价仓收购粮食，2文一斤收，4文一斤卖。”朱雄英说道，“就算百姓将粮食全部卖给平价仓，依然有十贯的收入，灵石税只占一成，也比当下要好。”
“朝廷哪来那么多钱收粮？”
“印啊。”朱雄英拿出宝钞，“宝钞就是纸，印就行了。”
“我儿你不知道，宝钞愈发不值钱了。”
“父王，以后不会了。”朱雄英说道，“宝钞之所以贬值，是因为皇爷爷不允许宝钞交税，也没有回收宝钞的机构，完全靠国家信用背书，自然有波动。
一旦灵石税上马，允许百姓用宝钞等价购买灵石，就等于用灵石和粮食给宝钞背书，宝钞就永远不会贬值。”
朱元璋又抢过宝钞：“果真如此！”
两人思索片刻，相继抬头，眼中没了疑惑，朱雄英的设想确实可以成功，且大概率成功。
“乖孙，继续说，这些事看着很好，咱觉得总还有问题。”
“父皇，什么问题？”
“士大夫！”朱雄英高声说道。
“士大夫？”朱标很疑惑，“若果真农无税，必定名流青史，谁会反对？”
“非常多！父王，不是所有人都爱名的，更多的人爱利。”朱雄英说道，“地主士绅掌控土地，无数佃户人身依附于他们，这些佃户既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也是他们的权势。
一旦农无税实施，地主士绅不可能将农田免费给佃户种，佃户必定离开自行开荒，那时地主士绅没了人种地，家里的万亩良田荒芜，利益极大受损，而且没了人身依附的佃户作为屏障，他们受到任何冲击都会家破人亡。”
“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不堪。”
“父王，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损人利己的趋之若鹜，损己利人的凤毛麟角。”朱雄英说道，“况且田亩之间的利益只是最低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问道：“怎么说？”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掌控城市和军队，士大夫掌控乡村。皇帝能不能收税都要看士大夫脸色，一旦皇帝软弱，让士大夫掌控了军队或者城市，皇帝就只能当个傀儡，士大夫将独霸天下。
士大夫怎么可能让皇帝染指税收，一旦丢失税收，士大夫就只剩下舆论一张牌了，而舆论这张牌没了实权支撑宛如空中楼阁，随时会崩塌。
宋朝开了一个很坏的头，让那群士大夫尝到了甜头，这份甜头在元朝也没有削弱太多，唯独到了我大明不同了，这本身就令士大夫敌视，他们精神紧绷，时刻注意皇爷爷的政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警觉。
士大夫会千方百计阻挠，并想方设法窃取成果，一旦不管不顾公开高产种子，恐怕百姓非但不会得利，还会被变本加厉剥削。
例如低买高卖灵石，例如高价借贷灵石，例如隐瞒无税政策，他们会在皇爷爷反应过来之前疯狂行动，拼命瞒报。”
“我儿，你太过危言耸听。”
“父王，是你被士大夫光鲜亮丽的外衣骗了，没看到他们内里的腐朽。”朱雄英说道，“不说其他，就说皇爷爷修的大明律，这一点本没有太过损害士大夫利益，但皇爷爷想让全国百姓，尤其是穷苦贫民都知道大明律，使用大明律维护自身利益，这就严重损害士大夫利益了。
百姓造反只杀本人，不诛连其他，官员结党却要夷三族。本来百姓并不知道这一点，皇爷爷普及法律，百姓知道了。
百姓懂法，那些退休的、没当上官的士绅还怎么欺男霸女，还怎么侵吞良田。
要是逼迫过甚，百姓舍得一身剐，不说造反，只是杀人，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人犯罪，一个人被斩首，甚至有可能得到朝廷原谅。
没法欺压良民还怎么积攒家财，要知道马无夜草不肥。
还有句话说得好，一旦律法普及，随便死个人就惊天动地，老爷们还怎么过太平日子。”
朱元璋怒喝：“他们要过舒坦日子，老百姓就没日子可过了。”
“所以孙儿才说，想要百姓安居乐业，高产作物少不了，农无税少不了。想要推广高产作物和农无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士大夫。”朱雄英说道，“有了高产作物和灵石，士大夫已经从皇帝的合作者变为敌人，必须消灭的敌人。”
“我儿，士大夫千百年来都是皇帝的助力，怎么会是敌人？”
“父王，世界上永远不变的是变化，朝堂几百年一更替就因为政策僵化不变通，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被淘汰。我大明想要千秋万代，必须跟上时代的潮流。”朱雄英说道，“父王，你忘了皇极天元功？忘了国运？忘了修炼？
想要国运昌盛，想要长生不老，有些事必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