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

夜凉如水，稻田被夜风摆弄的摇头晃脑，伴随着虫鸣，组成了一支临时乐队。

自林执门说了一句话后，便进了卧房，再没出来。林执反手将大门关上后，隔绝了门外声音，将书包缓缓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跟着姥姥进了厨房。

林执负责烧火，姥姥负责炒菜。

往常林执常常会滔滔不绝的对姥姥讲学校一些有趣的事情，伴随着饭菜的香气，吸入鼻中，灶口漂出一丝丝炊烟，火光映在林执白瓷般的脸上，像个年娃娃。

她的到来，林执进厨房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说话，心里的不高兴写满了脸上，琥珀似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灶口，火苗映在她的眸中。

林执的母亲闻锦和她的父亲林文在她八岁那年抛下了她，七年来从来没有回家过，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但如今闻锦出现在这里，七年的岁月不曾在如今四十岁的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让人一眼认出。

将第一份炒小白菜盛好后，闻姥姥再次将菜籽炸好的油倒入锅中，第二份菜是林执最爱的丝瓜汤。油烧红后倒入鸡蛋，鸡蛋液中放了一丝丝的盐，会使鸡蛋在吃的时候少些腥味。鸡蛋煎至半熟放入斜刀切的丝瓜翻炒几下，倒入一些水，转小火煮三到五分钟便可捞出装盘。再将午后留下的饭，放到锅中翻炒几下，就可以吃饭了。

闻姥姥将林执拉到凳子上，手上布满了伤痕，有耕种留下的磨痕，冬洗衣长的冻疮，炒菜燎出的水泡…

闻姥姥给林执盛满满一碗大米饭，浇上丝瓜汤，夹了些白菜，直到碗里放不下，小心的放到林执桌前，“小只吃饭，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姥姥跟你讲讲好不好？”

林执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饭，她原本想说，她想先祝姥姥生日快乐，她不想说别的。

闻姥姥望着林执的头顶，慢慢开口：“你从小学习成绩就好，一直是姥姥的骄傲。又懂事、善良、漂亮…她是我打电话叫回来的，你跟着她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在大山里，守着我这个老婆子。”

“张老师给姥姥打过电话了，我们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想你过去，你拒绝了是不是？还选了和刘映月一所高中”？！

饭已经吃到了一半，林执作为他们初中学校常年断层拿第一，班主任的骄傲，隔壁最好高中学校对她一直有关注，报中考志愿的时候，张主任一直催促她报名，她却没有选择这所高中，将张主任气的恨不得抓着她的手填。

大家都报完下楼时还能听到张主任在报考的计算机楼上捶胸顿足的怒吼。

林执放下筷子，低声道：“我不想去，姥姥，最后的日子我想好好陪着你，不想给你再增加负担了。”

闻姥姥前段时间查出了癌症，林执发现的时候，两个人也像今天这样固执着，那所高中要求住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个月放假回来一次，离家又那样远。

林执便选了一所离家近的，学习资源跟泰德高中相比要差很多，隔壁还有很多技校，鱼龙混杂。

林执说完又拿起筷子夹起饭来吃，一滴泪滴落在饭中，咸咸的，苦苦的。

“刘家那个也在，她，她，你们小时候玩的那么好，最后她带头欺负你，你还要跟她一个学校，你是想早点气死我了吗？”闻姥姥说完，两行泪从混浊的眼睛流出。

唯一让闻姥姥不以和为贵的一件事，就是刘映月在读初一时欺负林执，其实可以说是霸凌。

闻姥姥见林执天快黑了还没到家，以往早就到家了，林执不是爱玩的性子。就在闻姥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正想要不要出去找找时，院中大门被打开了。“小只，回…来了。”

那时回到家，林执站在门口看到姥姥的一瞬间将脸立马撇到了一边，她的衣服被划拉破了好几处，手里抱着书包，里面没有书。黄色的书包上有了很多脚印，披着亚黄色乱糟糟的头发，白白脸上映上了许多巴掌印，眼尾红红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像一摊死水，星星被乌云遮住了。

站在大门口，门口顶上挂这的黄色灯泡被夜风吹的微微摆动，将林执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闻姥姥看到后，颤颤巍巍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