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想称王吗?
荀子那虽然苍老却透着十足智慧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棋盘,仿佛根本没听嬴安在那滔滔不绝,只是关心着眼前的棋局。
突然,荀子悠悠地开口道:
“你有称王的心思?”
嬴安一下子愣住了,赶忙摇头。
我去!老登,您可别乱说啊,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我可就告你诽谤啦!
要知道,世人都想当君王、做皇帝,可在嬴安看来,有两种皇帝最难当。
一种是王朝末代的君王,就算您再有雄才大略,面对那种烂摊子,估计也没啥好结果,小命随时都可能丢,朝不保夕的。
另一种就是开国皇帝,若要开天辟地,必定要付诸坚忍不拔之努力。
而现在,正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是秦国一统天下的最佳时机。
身为秦国国君,自然要时刻严于律己,应对那繁杂的政务。
自己的王兄嬴政,尚未亲政时,每日便要处理海量的竹文简书。
待到亲政时,怕是连片刻的休憩时光都难觅。
现今的局势,与后世截然不同。
后世的王朝,起码有大一统的概念,新朝更迭,诸多事务也能遵循古制,百姓也安于统一。
可当下,七国各自为政,连年征战,王公贵族宗族国家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即便是自己身处弱国被某个强国吞并,也皆是不服。
至于各国百姓,倒是哪管得自己是哪个国家的,只要能吃上粟米就好。
华夏历史上这个首个大一统王朝,首任皇帝之位堪称是个烫手洋芋,相必我赢安前世在那九九六福报中堪称煎熬,好不容易穿越回古代,成了王室宗亲。
我可不想去当那个劳心费力打天下的皇帝,我更想做个捡现成的,轻轻松松享受荣华富贵的皇帝。
这世间美女如云,在赢安看来,把有限的生命耗费在享乐途中方为正道。
上辈子就被工作压榨的够惨的,这辈子还是得以躺平为重。
若是政哥能先将这个天下打下来,最后再传位于自己,这是再好不过的。
在这番思索之际,赢安竟陷入了窃喜之中,整个人有些忘乎所以,还哪顾得这棋局,不知不觉中,棋盘上的局面已危如累卵。
“王室之中,争权夺利,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向来皆是人间惨剧。”
荀子落了一子,缓声说道,“藏书楼里的道家经典,你也研读得差不多了。为师已没什么可再传授于你,你已然出师。”
嬴安望着棋盘上自己溃败的大军,洒脱一笑,毫不在意。
并非他已看淡功名利禄,而是他早已洞悉未来,成竹在胸了。
嬴安整了整衣袖,跪地行大礼,道:
“学生,拜谢老师传道授业之恩!”
荀子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挥挥手,示意他的离去。
嬴安恭恭敬敬行了三礼,转身离开了这间木屋。
荀子望着嬴安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欣慰。
暗道:为师之道,并非要让学生成为另一个自己,今后的人生,就要你自己去探索了。
所以,荀子并不介怀自己收下的这三位弟子,两人钻研法家而摒弃儒家,一人修习道家,虽认可部分儒家理论,却不全盘接纳。
于荀子而言,学生当有自主之思,不可为他人之复刻,能育出此等杰出的弟子,世间再无更为可乐之事。
不但如此,赢安在诸多观念上,也与荀子的思想高度契合。
诸如君舟民水,人性本恶,天行有常,认定宇宙的法则不会因人类的意志而改变,但人类能够借助自然、改造自然,这些皆与荀子的理念完美呼应。
他既踏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道路,又传承了荀子的思想精髓。
在荀子眼中,嬴安无疑是自己真正的传人。
荀子忆起往昔入秦的经历,他曾言:
“吾观今之世人,每代皆有非凡之人涌现,此乃天数所然,非一时之幸。只以世俗来衡量,那便大大低估了他们的高远与卓越。他们的真正价值,乃明了天地之理,通达人事之要。”
秦国凭借严刑峻法,使得国家强盛,可长此以往,必然会引发祸端。
如今,嬴安已然领悟了“德刑兼备”的道理,只是不知他返回秦国之后,对于其他六国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年岁渐长,便愈发喜欢忆起往昔。”“
倘若强秦能秉持仁义,修习道德,那实乃幸事,我又何苦在此自寻烦恼。”
荀子释然一笑,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尽数拂落一旁。
有人言世间诸事恰似一盘棋局,然而在荀子眼中,世事纷繁复杂,又怎是一局棋能够囊括的。
所谓下棋,不过是陶冶性情的消遣罢了!
……
从荀子隐居的木屋出来后,嬴安又找到了韩非。
“师兄,让您久等啦,我被老师叫去下了盘棋。”
嬴安朝着韩非拱拱手说道。
韩非心里明白,嬴安被荀子叫去,肯定不只是下个棋这么简单,但他也不多嘴去问,拉着嬴安的袖子,急吼吼地就要去喝花酒。
在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喝花酒可是男人们都稀罕的乐子。
两人火急火燎地往桑海的行乐楼奔去。
这顿花酒,一直喝到了半夜。
两人醉醺醺地离开行乐楼,嬴安和韩非没干啥别的,比如留下来过夜啥的。
其实吧,倒不是嬴安突然转性变正经了,想当年穿越前,为了跑项目,这种事儿他可没少干。
只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一般的女人他还真看不上。
至于韩非,在嬴安看来,这家伙简直绝了。
韩非喜欢美女没错,但他更喜欢那种跟美女喝酒的氛围,而不是非得发生点啥。
这要是在现代,韩非肯定是KTV或者夜店的常客,还得是那种天天去的!
两人勾肩搭背准备回去,走在花街的路上,嬴安突然瞧见树根那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记号。
他暗暗运转内力,驱散酒气,神情瞬间清明,对着韩非说道:
“师兄,我忽地想起还有些要事,你先自行回去吧。”
韩非只当嬴安是想去寻哪个相好共度春宵,并未在意,回应道:
“那为兄便先走了。”说罢,韩非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看着韩非那醉态蹒跚的模样,嬴安无奈摇头,未去理会树上的记号,而是来到了街上一座无人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