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识
城门令孟彻经验丰富，眼光毒辣，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凡是从他眼前经过的人，他都能记得住。而且他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城里大部分人都很熟，要是有什么生面孔，休想逃过他的眼睛。据说当年有一个逃犯乔装易容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由于城中物资紧张，县令已经允许城门定时开放。自从城门开放之后，城门令责任重大。每天打起精神，睁大眼睛，严防死守。来往的人员全部都要细细盘查，登记在册。
初始时进出的人都是城中的生意人，比如卖菜的刘老汉，卖酒的酒坊蔡老板和伙计老张，还有个江湖郎中卖膏药的叫孙半仙，倒夜香的聋哑老汉，恒威粮店的陈老板和伙计小陶，药材铺的岳掌柜和伙计老王等等，这些人都是老熟人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要时刻警戒。
这日恒威粮店的陈老板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几百斤粮食，运粮队伍从城门经过，押送的人有二十多个，孟彻和手下一一排查他们的通关证，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放他们进城了。陈老板千恩万谢，连连拱手：“各位官爷辛苦，有空请大家喝茶。”
“陈老板客气了，喝茶倒不必，要是陈老板能再多弄些粮食解决了大家的吃饭问题，我们都感激不尽。”孟彻笑着说。
“那是自然，陈某一定竭尽全力。”陈老板笑着告辞。
不成想第二天就听说陈老板把所有的粮食无私捐出来，据说是县令和陈老板商议好的。他们在土地庙设了粥棚，不论男女老幼都可以去那里喝粥，一时间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土地庙前一下子涌来很多人。幸好县衙派了几十个衙役在土地庙周围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发生踩踏。
孟珂眼看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了，于是打算去找父亲和哥哥们想想办法。来到县城后，她看到百姓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浑身无力，才知道这里也一样，即使找到父兄，恐怕也无能为力。猛然间她看到粥棚在施粥，于是赶忙上去排队领粥，吃了一碗热热的粥，孟珂感觉自己浑身舒坦，充满了力量。她还要了一碗粥，拿回家给母亲喝。
回到家后，母亲还睡着，孟珂就把粥放在锅里，想等母亲醒了再吃。可是直到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母亲还没有醒来，她上前轻轻地拍拍母亲的胳臂，母亲纹丝不动，她害怕极了，伸手探探母亲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几乎察觉不到。她连忙呼唤：“娘亲，你醒醒啊，娘亲，你怎么了？”眼泪掉在了母亲的脸上，娘亲仿佛用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女儿，笑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任凭梦珂如何呼喊，如何撕心裂肺地痛哭，她的娘亲再也看不到了。最后她哭累了，呆呆地陪着娘亲，直到天明。
“小珂，听说城里在施粥，我们今天一起去吧。”进来的姑娘是金兰，孟家的邻居，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孟珂看见金兰，忍不住大声哭出来：“兰姐姐，我娘走了，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金兰看着床上已经僵硬的尸体，再看看孟珂，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温柔地安慰这个小妹妹：“小珂，别怕，还有我们在，不要怕。”两个人紧紧地拥抱。
金兰的父亲是个木匠，腿脚有些不便，他赶着牛车进城去给孟彻报丧。顺便想着把自己辛辛苦苦烧的木炭和做的木器拿到城里卖了，换点钱买点粮食，家里已经断粮好些天了。
孟彻得知消息后，和儿女一起安葬完妻子，便需即刻回到岗位值守。可是年幼的女儿现在无依无靠，又不能带她去军营，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也不放心，不如把她带在身边吧。”两个哥哥疼爱妹妹，如此说道。
父亲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父子三人都住在军营里，你妹妹一个女孩子在那里诸多不便，不如送她去宋员外家里当个丫鬟吧。”
两个哥哥听了也是十分赞成，宋员外一家他们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员外夫人和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她们一定不会亏待妹妹的。
父子三人亲自登门，宋员外一家欣然应允。
宋员外说道：“你们父子三人为我们守住这城门，保一方安宁，我们怎能不知感恩，放心，我们绝不把她当成丫鬟对待，就让她在这里安心地住下，给小女做个伴吧。”
宋员外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宋砚，年十八，已经在军中屡立战功，并担任校尉。次女名宋瑶，年十五，貌美如花，亭亭玉立，是宋员外的掌上明珠，因为父母疼爱，性格难免骄纵，但是心地善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就对她放纵些。
宋小姐和孟珂年纪相仿，不仅美貌而且十分友善，她们两个一见如故，手拉着当即就要结拜为姐妹。大家看她们如此投缘也都放心了。
孟珂虽然对这里不甚熟悉，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父兄走后，她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己，所以她会细心地察言观色，她很有信心能够讨得大家的喜爱。
城门依旧是每天按时开关，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可是孟彻隐隐有些担忧，这表面的风平浪静背后肯定是暗潮汹涌，敌人绝不会按兵不动，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所以他对手下人说道；“大家在值守时千万睁大眼睛，提高警惕，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如发现异样，尽快上报，早做安排。”
众人齐声回应：“是。”
这一日，城北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庄园里，有几个小孩正在玩捉迷藏，他们天天在这里玩，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在一座亭子的后面他们发现了一堆木桶，桶都密封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几个小家伙一时好奇心起，把其中一个木桶凿破，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结果从桶里流出的是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味道十分刺鼻。几个小孩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就用破布沾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准备回家问问大人。其中一个小男孩的父亲是县衙的捕快，他一看就知道是火油，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东西，而且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绝对是有人图谋不轨。
那捕快一看邀功的时刻到了，于是就把这个消息报到了县衙，并和县衙的宁捕头把那个废弃的庄园围了起来。
宁捕头威风凛凛，一声令下：“给我冲！”
所有人都冲了进去。却不想这么大的动静早引起了敌人的警觉，他们虽然来不及把东西转走，但是毁掉却是轻而易举的。正当衙役们围在油桶旁边时，躲在暗处的敌人射出几十只火箭，火油迅速燃烧起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木桶里的油由于高温发生了爆炸，顿时火光冲天，十几个捕快衙役瞬间被火包围。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宁捕头被吓破了胆。其余人企图用水灭火救人，可是那火油根本无法浇灭，反而越烧越旺，令人不敢靠近。最后十几个衙役竟然被活活烧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迅速轰动舒城，大家固然痛惜被烧死的衙役，但是也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如今敌人就躲在城里，不知几人，不知何处，于是人人自危，提心吊胆。
孟彻和两个儿子听说这件事之后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斩其首级。可惜敌人在暗处，身份不明，如何是好。
父子三人正为此事一筹莫展之际，孟珂和宋家的小姐一起来探望他们。
“父亲，好些天未见你们了，女儿甚是想念你们，所以才拜托宋小姐一起来给你们送些吃的。”孟珂一见到父兄就喜笑颜开。
父亲和哥哥们见到妹妹来自然开心，但是对宋小姐的到来颇感诧异。
“宋小姐，劳烦您陪着妹妹前来，真是感激不尽。”孟玄连忙说道。
宋小姐笑着说：“不必客气，叫我瑶儿即可，我也是想跟小珂妹妹出来看看。”
“可是听说敌人的奸细已经混进城来，城里不安全，你们这样到处乱跑，实在叫人担心。”孟朗担忧地说道。
“无妨，躲在家里就一定安全吗？我大哥也是行伍中人，他不赞成躲避，只是吩咐家里多派几个人保护我们即可。”宋小姐说道。
“如此想法倒是难得，是我们多虑了。”梦玄立刻应和道。
一时父女几人闲话家常，聊聊近期见闻。
宋小姐见到孟玄养的小蛇，一点也不害怕，还觉得十分新奇，倒是比一般的女孩子胆子更大些，这一点令孟玄刮目相看。他们一起逗弄小蛇，相视而笑，仿佛前世就相识，一点也不尴尬别扭。
宋小姐看到孟玄的兵器是一杆红缨枪，便央求他耍一段，孟玄想都没想就舞了一段花枪，直看得宋小姐目瞪口呆。当即就要拜他为师，孟玄却不好意思当人师父，说道：“我的三脚猫功夫都是跟着父亲和大哥学的，还没有到家呢，怎么能收徒弟？”
“我觉得你就很好，教我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宋小姐面带微笑说道。
孟玄脸红耳赤，更加不好意思了。
最后他们商定还是拜孟彻为师，与孟朗，孟玄，孟珂一起学些防身对敌的武艺。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师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