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圈养
一年后。
农妇的日常总是一成不变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李倩负责种植的范围很大，一年到头也没多少闲暇的时间。
也不分那四季更替，只是不停的种植，成熟之后自然会有魔族来收取粮食。
有空闲的时间，李倩便会抱着小苏铭在木屋前的屋子上讲故事，小孩子好奇心总是很重的。
“娘亲，昨天从田地边路过的魔族是什么？”
苏铭躺在李倩温柔的怀抱里，抬着头。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让人生不起任何拒绝的念头，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送给他。
“我听我阿爹说过，那是碧绿双刀魔，是泽林双刀魔的一种。”
“他边上那些灰色的就是普通的泽林双刀魔，至于前面金色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想必是更高阶级的魔族吧。”
李倩对魔族的了解大多也是从阿爹，以及其他农人处听来。
自己也不认识几个种族，哪里经得住小苏铭十万个为什么。
虽然十个问题有七八个回答不上来，但苏铭就是乐此不疲。
“娘亲的阿爹在哪？”
苏铭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突然问道。
李倩愣了一下，眉眼微蹙，但随即还是笑着给出了答案。
“娘亲的阿爹啊，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了呢。”
“那……我的阿爹呢？”
苏铭突然抬起小脑袋，大眼睛看向自己娘亲，眼中有些希冀。
李倩身子僵硬了一下，但随即，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笑道，
“小苏铭的阿爹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哦，苏铭要健健康康的长大，长大之后要走的很远很远……”
“好的娘亲！”
苏铭充满稚气的声音传来，声音闷闷的，原来是只顾着把头埋入娘亲怀里。
也是，五岁的孩童哪里会懂这些啊。
李倩抱着苏铭，目光投向远方，思绪飘得很远。
李倩想起了自己的阿爹，那个笑起来满脸褶子的汉子。
忙忙碌碌半辈子，临老了精力不济，被一只高大的狼魔从屋子里拖出去，拖进了林子里。
李倩后来找过去的时候只见到满地的血迹以及一些破碎的衣物。
呵！宰牛杀羊还知道避着人呢？
又想起记忆中童年的玩伴，那是个比她大三岁的少年。
在这种地方能遇到同龄人是相当幸运的，但从某天起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魔族腹地的人族很珍贵，珍贵到一般的低等魔族完全不敢有任何染指的想法，甚至还能留有最基本的体面。
毕竟每年都有数量庞大的低级魔族死于饥饿，而类似于李倩这样的人族。
却能有木屋住，有粗布穿，甚至不愁吃喝。
“不过是被圈养的牲畜罢了。”
自己养着要用的东西，自然得吃的白白胖胖……
日月更替，四季轮回，又是半年过去。
苏铭不太清楚，是小孩子的时间过的快些，还是长成大人后时间跑的更快。
只是知道母亲每天劳作的时间变得更长了，好多次都是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家。
这天，苏铭一个人等在屋子里，双手撑着下巴，夕阳的余晖洒在墙上，金灿灿的，好看极了。
但苏铭心思却不在上面，娘亲还没回来呢，田地里也没看到她。
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苏铭已经五岁半了，不再是四岁的小孩子。
苏铭其实想跟娘亲说，他已经开始长大了，以后会长的更大，大到能够保护娘亲。
但转念想想记忆中狰狞强壮的各色魔族，小苏铭小脸垮了垮，好像自己长大也没用啊……
终于，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前，苏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待到更近一些后，苏铭打开门跑了过去。
李倩的手掌有些粗糙，但却很让人安心，一大一小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
……
晚饭后，苏铭坐在小板凳上帮着李倩洗碗，那只是几只木头雕制的碗碟。
很粗糙，更像是小作坊学徒的练手之作。
“娘亲，以后能不能早点回来。”
苏铭低着头，没有看李倩，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祈求。
五岁的苏铭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娘亲好像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李倩闻言愣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亮，嘴角噙着一缕微笑，玩笑道，
“好的啊～，娘亲以后一定早点回来，小苏铭一个人是不是害怕啦。”
苏铭没有接话，过了半晌，抬起头盯着李倩那双春水般的眸子。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讲不出去。
李倩没有继续调笑，只是摸了摸苏铭的小脑袋，声音依旧很是温柔，
“小苏铭长大了，再过几天，娘亲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娘亲去哪我去哪，我永远都不要离开娘亲。”
苏铭紧紧的抱着自己娘亲，五岁多的小孩哪里懂得那么多，他只是不想和娘亲分开罢了。
圣魔大陆的植被普遍较为茂盛，特别是魔族地域。
因为魔族不事生产，部分种族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对土地的开发度也比较低，故而荒原、山脉比比皆是。
皎白的月色映照而下，为这片古老而苍茫的土地平添一分幽寂。
李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转过身毅然决然朝着前方这座苍莽的山脉而去。
李倩背影看起来并不宽厚，反而有些柔弱。
但多年劳作之下体质并不差，即便还带着一些干粮饮水，速度也并不算慢。
但这片平原面积着实不小，李倩走到山脉脚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魔族对圈养的这些人类监管并不严密，隔个几天才会有负责的狼魔瞧两眼。
那狼魔昨天刚刚来过，之后一两天按理说是不会再来巡视的。
李倩曾听阿爹说过，穿过这片山脉一直往前走便能够找到那个传说中名为圣殿联盟的地方。
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苏铭，李倩脸上拂过一缕笑意，目中满是坚毅。
这可是他生命中最亮最美的一束光啊！
小苏铭应该用上精雕细琢的木筷木碗，住上亮堂的大房子。
不用再担心哪天会被路过的魔族随意撕扯吃下，还应该娶上一个温柔贤惠又漂亮的人族小姑娘……
夜晚的森林幽寂的可怕，像是一只擎天巨兽，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上门。
进入森林后，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
李倩踩在枯枝烂叶上的声音回荡四周，让人内心不免发怵。
平原附近是基本没有魔兽之类的生物，早就被清理掉了。
林子中还时常能见到一些被压塌的植物，那是魔族赶路留下的痕迹。
皎白的月光洒下，映的那片平原熠熠生辉，山道难行，何况还要借着月光辨清脚下。
李倩裸露在外的手腕脸颊等位置时不时会被锋利的叶片、刺藤划破。
就这样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朝着西方前进。
苏铭在李倩刚入山之时便醒了过来，安静趴在李倩用床布制作的背带内。
鼻尖传来一股子刺鼻苦涩的味道，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汁液，李倩的身上乃至背带外围都涂有这种汁液。
苏铭默默看着的周围陌生可怕的景色，贴着李倩的身子更紧了一分。
终日劳作的李倩体能虽然不错，但背着一些食物饮水，还有五岁多的苏铭翻山越岭，终究是有些吃不消。
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歇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不知不觉已经走了整整一夜。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驱散了山间的一丝寒意。
“娘亲，休息一会吧。”
李倩转过头，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沾染了不少尘土，两道浅浅的血线已经结痂，目光中满是疲惫。
“饿了吧，小苏铭，娘这有吃的。”
没有停下脚步，李倩取出干粮和饮水递给苏铭。
已经走了一晚上了，离开了那座平原，只希望它们晚一点发现。
万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带着小苏铭去到那个人类的国度。
李倩世代都生活在那片平原上，她不知道人类的国度距离到底有多远，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夜坚持能否换来狼魔片刻的奔袭。
她只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女子罢了，没什么见识，没读过书，甚至一辈子没出过那片平原。
她只是不想让小苏铭和她一样罢了……。
“娘亲，遇到一些好走的路，我自己下来走吧。”
“好，小苏铭真乖。”
一边应着，李倩脚下却不曾停歇。
背对着朝阳，像是背负着希望，脚步都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