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适者生存
每一个武者的一生，必然会经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听传授自己武道的前辈说魔头有多可怕。
第二件就是向自己同门同族的后辈说魔头有多可怕。
意身魔功，又称意身玄功或者意身神功。
这部功法具有相当的迷惑性，号称可以探寻自身意识与肉身的一切可能性，是挖掘所有潜力的不二选择。
可事实上，人体被诅咒，意身对应的星象图、脉络里储存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可怕。
一本安全合格的功法，是避开这些走火入魔危险，然后能在星象图中前行，获得星君庇佑直至修炼有成。
罗燕从未听说过这些个在人间称神君的魔头，被人真正杀死过。
魔头们的下场不太好看，纯粹是因为功法本身的原因。
“哪里逃？”
刚刚才拍过罗燕肩膀的女鬼见罗燕也要学蒙絮落下悬崖，立刻出声阻止。
“罗燕不知哪里得罪了神君，还请神君饶命，罗燕将来得势，必日日供奉祭祀神君……”
罗燕完全失去交手的心思。
意身魔功太耍赖了，动不动召唤拥有对手所有实力而且轻易不会受伤，更不会死去的鬼魂。
如此便也就罢了，这只魔头更可恨可怕，直接玩女鬼融合，实力远超原身。
“得罪？倒也说不上，就是你为人太差，我家主人看你不太舒服。”
融合女鬼不知是以罗燕还是以蒙絮为主体，她眼中透露出一种狂热与崇拜。
罗燕已经从悬崖上落地，看着满地白色身影，总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提前披麻戴孝。
她捡起自己的真正拿手兵器裂齿锏。
“我可以改！只求神君放我一条生路！”
她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位神君在拉偏架，蒙絮十人的女鬼帮着打自己这些人就算了，怎么自己人的女鬼还在旁边为蒙絮的姐妹们加油喝彩？
“狗能改得了吃屎？”
融合女鬼自雪地中飘飞下来，衣袂半透明的浮动着，这让她看起来很不真实。
罗燕想要活着，想要活得更好，她要证明自己的一切，她不要困死在这荒域上，不要死在诅咒里，不要死在饥饿之下。
她道：“神君，罗燕知道落魄有多难受，只是活着，哪怕连呼吸都被人嫌弃，更被人觉得卑鄙，所以我发誓一定要从绝望中杀出一条生路。
我要离开这片荒域，去到真正的武者世界扬名立万，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人记住。
这是我的梦想，是我的渴望，在没有实现之前，我绝不能死！
我之所以同意那个蠢货耍手段掠夺她们的战利品，正是因为如此……”
“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你以为我家主人会在意吗？看招！”
这拥有罗燕全部记忆与性格的融合女鬼才没时间与心情去同情罗燕。
只因她也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有可能被留下，否则便会成为朱玉前辈的口中餐。
她也要强大，她也要立足真世之土，她更要追随伟大的主人在下一个纪元成为被传唱的不朽神话。
她怎么可能为了真正罗燕那点梦想放弃自己的未来？
融合女鬼指甲疯长，化为利爪，直接拂向罗燕。
罗燕不敢硬接，只是用裂齿锏的锏身来卸力或者卡住对方的爪子。
融合女鬼讥讽她：“我知你全部招式，你这没用的东西。”
融合女鬼爪子一翻，在裂齿锏上划出耀眼火花，接着张嘴一吐，便是一道血气迸射出来，要破开罗燕头颅。
“罗燕师姐，救我，啊！”
这时跟随罗燕组成小队的同行武者一个个被杀。
蒙絮落下来加入战局后，强压着对魔头的恐惧，解救自己姐妹。
她神情复杂，看着小鹭的女鬼。
明知对方不是小鹭，小鹭已经死了，她却还是无法释怀。
“小鹭，你歇一会儿，到后面去。”
阿珈更是离谱，按着自己的习惯说出了过往联手抗敌时说的话。
女鬼小鹭甜甜笑道：“我若退后一步，就也该死了。”
她落入自己尸体中，合二为一，壮大自身。
死去的小鹭竟然再次拥有了意识，与女鬼的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你……你是谁？”
复活但没完全复活的小鹭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她发现自己这会动的尸体之内，有着另一个更可怕的意识在控制着一切。
“你连乌沙堡玄堡主的挚爱都敢觊觎，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怕了？”
女鬼小鹭短暂复活了自己，同时嘴里嚼动起来，细细品尝刚才蒙絮给小鹭喂的肉干。
少女薄唇，本就羞涩，说出要玩一玩墨尽的话，也是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与真心吐露。
现在的她可没那份豪气。
君不见，罗燕裂齿锏都舞成风车了，却没能在爆发下护住自己一丝一毫。
她被一爪拍飞出去，摔在雪地里，差点没爬起来。
罗燕知道自己终究不敌，干脆放弃抵抗，双膝跪在雪中，连连磕头。
“请神君饶命！请神君饶命！罗燕愿效犬马之劳，为神君当狗。”
“叫一声我听听。”
一轻佻的女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道朱红色虚影浮现且缓缓凝实。
罗燕叩首：“罗燕见过神君主人……”
她能感觉到来者的强大，将对方错认成了魔头。
“我可不是我家主人，你也没资格给他当狗，你只是我的小点心而已，我马上就要吃，因为你连叫都不会叫。”
朱玉肆无忌惮，羞辱着这行事为人都不受墨尽喜欢的黝黑皮肤女子。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
能屈能伸，有龙蛇之变的罗燕直接给朱玉整不会了。
刚才分赃不公时罗燕分明傲气得不行，这会儿怎么学着她朱玉叫起来了。
不行！这是个竞争对手，得赶紧杀了她，再把她的女鬼吃了，否则自己蛇祖的地位怕是不保！
朱玉甩动衣袖，就要炼化吞噬地上跪着的罗燕。
下一刻，她却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同样跪在地上，高高撅起自己的臀部。
罗燕心跳如麻，她已经察觉到了朱玉的杀意，内心极度绝望之下准备螳臂当车的反击。
可看到朱玉这样跪下后，她还以为这位魔头有什么特殊癖好，不自觉跟着做了。
一点血色在雪地中泛起，接着血色迅速凝视，化为瓣瓣莲花。
血色莲花迅速生长壮大，最后盛放。
一血衣女子从中走出，每踏出一步，都是在敲击罗燕心门。
朱玉才不管别的，她爬上前去，亲吻这血衣女子的鞋面。
“滚开。”
血衣操控化身苏意玄而变作的血夙对朱玉并不客气。
朱玉也不知道这不是主人，而是自己的真正前辈，她只当墨尽练意身神功又在发癫。
发癫好啊！主人越癫她就能越趁虚而入。
朱玉被一声斥责喝退，飞落出去。
她楚楚可怜：“主人要人家滚，人家滚就是了，怎如此凶……”
血衣看不得她这骚模样：“我看你今天也是想死了！”
朱玉缩了缩脖子，老实跪下，不再说话。
交手的双方都已经停下。
短短一百来个呼吸，蒙絮加上女鬼们以及自己的姐妹，将罗燕手底下的所有人杀了个干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还有断下来的大腿与手臂，血肉淋漓，见之欲呕。
血衣只觉得太过浪费，让这些余孽自相残杀，主人根本收不到杀戮与生机。
她的脚下生出丝丝血气，化为龙形，一道道飞出，啃噬地上的尸体，最终将所有尸体炼化成一股股血气，凝聚成一颗赤红丹丸，落到她手中。
“本座血夙，来自于烈州，乃是乌沙堡玄堡主的仰慕者，多年前我在雪州与烈州的天骄争霸上，惨败于玄堡主，从此对她倾心，起了永生追随之意。
只可惜那时身不由己，无法脱身，如今本神君修炼有成，更得心楼主人青睐，成为心楼天地未来星君。
本神君穿越荒域而来，打死打灭不知多少人，更驱散无数诅咒，就是为了在这里守候乌沙堡。
你们倒好，在乌沙堡地界一而再再而三的劫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妨让我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大？”
乌沙堡范围内余孽横行四处作案，传出去对乌沙堡的影响多少有点不好。
昭武令即将发布，到时候缕轻弦那个臭婊子再给乌沙堡扣上什么罪名就麻烦了。
血衣倒是不担心自家主人墨尽对付不了缕轻弦，而是怕节外生枝，引起不可控的麻烦。
“神君，蒙絮也是被逼无奈，再不抢点食物，就要饿死，那些不抵抗的队伍，我们也只是拿走一半物资，便放人过去。”
听闻这话里也有怪罪自己姐妹的意思，蒙絮连忙跪下，告罪起来。
血衣上前，低头抓住蒙絮的下巴，抬起来后仔细端详。
“是个好苗子。”
她看到了蒙絮的特别之处。
刚才的战斗中，蒙絮竟然自行觉醒了气运。
在血衣这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词条。
【适者生存：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蒙絮有这样的词条天赋，在血衣看来，不是天骄胜似天骄。
在这武道末世，拥有这能力，迟早会崛起，所以血衣才会分出一缕意识控制化身来收服此人。
墨尽之所以不亲自前来，是因为正在与玄忘情共生。
松开蒙絮的下巴，血衣将丹丸丢出，朱玉以在场所有武者看不清的速度飞出，一口接住吞咽下去。
“好吃！好吃！主人，这可太好吃了！真想再吃一点……”
朱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周围。
这一下，无论女鬼还是活人，都被她盯得四肢发麻后背发寒。
蒙絮咬了咬嘴唇，她还有人在家等她带食物回去，决不能死在这里。
她提出一个请求。
“蒙絮斗胆，想请神君先留蒙絮一命，待我家妹妹长大，神君要杀蒙絮还是拿蒙絮喂缚伥，蒙絮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她借命，血衣拒绝了。
血衣道：“本神君说了，你是一个好苗子，心楼主人选中了你，你将获得踏上新道的机会。
杀你自是不必，不过我要你做个选择。
要么你在这里死了，我放过这几个人，要么她们都死在这里，你成为新道修炼者，获得无上恩典，开启自己的道路。”
血衣在给蒙絮设下陷阱。
现在的武道是无情之道的基础，武者都自私自利，不愿意为他人付出。
心楼的道，是有情之道，与之恰恰相反。
若这蒙絮选择了自私自利的无情之道，放弃了自己的同伴们，那就说明她与有情之道无缘，血衣会痛下杀手，获得杀戮与生机，用来浇灌龙纹血实之外的作物。
而她与有情之道有缘，则能催熟龙纹血实。
龙纹血实的成长条件是感情，也算是最寻常不过的祭祀。
血衣在蒋家时听墨尽不卖钩子是有些失望的。
若是墨尽卖，她第一时间掏出自己的那份血养点，先嫖一个再说。
好在可以借助龙纹血实成熟条件，获得墨尽更多的关爱，想到这里，满脑子都只有自己主人的魔龙就分外满足。
蒙絮犹豫了，只是犹豫的时间短暂。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死了无法照顾自己的妹妹。
她最终给出答案：“阿珈，小辛，保护好我妹妹，我怀里有地图……”
“絮絮姐，不可，你被神君看中，有光明未来，我们不过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
阿珈是个极其渴望活下来的人，否则她不会忍着如此剧痛接上手臂。
可是这样一个怕死，一个极其想活的女子，却在此刻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命，来换蒙絮活下去。
蒙絮却是抬手，要一掌毙杀自己。
血衣收获了一份生死之交的感情，龙纹血实成熟期逼近。
只是这样的感情竟然还无法完成一次祭祀，令血衣有点失望。
她想给自家主人墨尽准备惊喜来着。
她抬手，强大意念禁锢在场所有人，拦下就要自绝的蒙絮，令她手掌离她自己额头不过半寸时停下。
“行了，你可以活了，你们也是。”
血衣放过了蒙絮一行人。
蒙絮知自己贪心，但还是问起小鹭的事。
“神君，我这妹妹……”
“我还没有复活别人的手段，你这个妹妹死的时间太短，所以被自己的女鬼附身就能短暂复活，不过伟大的心楼主人连天地都能开辟，想来是有复活的伟力。”
血衣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血肉蝉只要血养点足够，就能化为复活她人的大神通。
复活！真正违反生死轮回的可怕伟力！
“敢问神君，不知复活一个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蒙絮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见证那种事，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开口问了。
“你将来见了伟大的心楼主人，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