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呐，就是起起落落落
“呃……恕我冒昧，我想再次确认下，二位，你们是央音学生筱晓的代理律师？”
“是的周经理，我们承接了筱晓家人的委托，专门负责处理她和贵公司的合作问题。”
“然后……你们今天给我们带来了一份合作协约？”
“是的，周经理，我们在了解了大陆和亚洲的唱片市场后，依照行业惯例，参考了业内的一些合同，专门拟定了一份适合我们彼此的合约。”
1999年4月10日。
京城饭店的会客包厢里。
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冲着华纳亚洲的总经理周建辉笑了笑。
在瞧见周建辉嘴角那不自然的抽搐后，明白对方心绪已乱的二人便不再叨扰。
主动的起身告辞：
“周经理，我们已经将委托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带给您了。”
“作为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想必你每天的日程都很满吧？”
“所以今天就先这样？我们把合同留在这儿，您让公司的法务研究一下，然后在谈？”
“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再见……”
咔哒声响不仅阻绝了周建辉的目光，还帮他收回了神游的灵魂。
视线颤动，低头轻扫。
当他瞧见手里那并不算厚，但却有着沉甸触感的合同后，他只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癫。
此刻的他，是华纳亚洲的总经理吧？
此刻的筱晓，是央音里的学生，尚未出道的素人吧？
在这种情况下，当他向一个素人抛出了橄榄枝后，这个素人不仅没有立刻接受，反而还让家里请了两名律师，向他展现了自己的诉求？
这这这……
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啊！
因为在唱片业里，资方签新人时，就没有几个乙方会自带律师的。
更没有一个乙方会反过来的向甲方提供合约的。
所以，今个上午，在接到筱晓那边的代理律师的电话，得知对方要代为谈判时，周建辉直接就懵了。在等他和筱晓的律师会过面，瞧见对方特意带来的合约后……
他的脑袋更是彻底宕机了！
“唉……”
“我这一天天的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华纳的招牌怎么就一点都不好用呢？”
周建辉用力的叹了口气。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当下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壳有些疼。
和唱片行业里的老炮儿相比，周建辉承认，自己就是个新人。
他96年才正式进入的唱片业，在此之前混的一直都是广告圈。
但，资历和履历从来就是两个概念。
因为在进入唱片业后，他仅用一年时间就让所有同行大开眼界。
梁咏琪的跨界营销，首张国语专辑《短发》那就是他做的。
超两百万的销量让梁咏琪火遍亚洲，女性不必留长发的概念更是改变了当下人的审美。
正是因为他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令人瞩目的成绩，华纳才会相中他，将他从科艺百代挖了过来，希望他能够拯救摇摇欲坠的华纳飞碟。
而他也没有辜负老板的希望，上任之后便大刀阔斧的改革。
并且，改革的第一步，从同行嘴里抢食，做的还非常的顺利。
因为他帮华纳拿到了古巨基、梁咏琪的发行约，稳住了公司那不断下跌的市占率。
但，在此之后，当他把拯救公司的战略第二步，培养新人这张牌打出来后……
他的人生啊，就成了起起落落落了。
他不是在碰壁，就是在碰壁的路上。
第一次碰壁，发生在去年。
那时，华纳旗下的歌手郑秀文想要转型，所以便前往了新加坡，想要和位于那儿的华语乐坛知名制作人李伟菘、李偲菘兄弟商谈新专的制作走向。
由于梁咏琪《短发》的专辑制作人就是李偲菘，周建辉和他非常的熟，所以，本着摇钱树要看好，老关系要维护的想法，周建辉便前往新加坡探了个班，并见了下好友。
接着，他便在李伟菘音乐学校里发现了一个惊喜。
那是一个女孩，她有着极其特殊的嗓音，一看就是个天后的苗子。
不仅如此，李家兄弟收下她的初因，那还是因为他们觉得女孩有红遍亚洲的潜质。
当唱片公司的总经理和业内大咖达成了统一的共识后，本就想要培养新人的周建辉便果断的亮明了身份，想要签下对方，然后……
他就碰壁了。
因为那个女孩家境不错，母亲是中学教师，父亲是南洋理工的教授，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顺利的把书读完，而不是辍学出道，即便邀约之人乃是华纳唱片的总经理。
这一事实让周建辉直接就麻了。
而第二次碰壁，则发生在今年的早些时间。
没错，就是汪半壁。
在决定培养新人后，周建辉便想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然后，华纳大陆地区的总裁许晓峰便给他送来了鲍家街43号的两张专辑。
听完后，周建辉便敏锐的察觉到，汪半壁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于是，他便想要签下对方。
但可惜，即便许晓峰去探了口风，他也亲自造访了，但最后还是碰壁了。
他们华纳啊，只想签汪峰。
但汪峰却问他们，能不能签乐队。
而这个……
其他的其实都能谈，但这个真的不能谈。
因为养歌手和养乐队真的是两个概念。
可就算他连续不断地碰了两次壁，周建辉依旧觉得，前两位是能签的下来的：
前者，新加坡女孩明年毕业，当她的老师乃是业内大咖时，出道只是时间问题；
后者，汪半壁那都已经是圈内人了，既然已经入了行，那出过专辑的人又有几个会真为了身边的兄弟而放弃自己的音乐梦想呢？所以，只要多多交流，那是肯定能哄他单飞的。
但……
当下的筱晓嘛……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合同，周建辉的心里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这一位或许是最难签的。
可再难签也得签！
没办法，谁让那天，他在央音的琴室门口听到了好几首歌呢？
虽然十天过去了，但他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因为他在三月的京城感受到七月的风……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我看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
因为他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窥视到十七岁的自己……
“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
“她会有多幸运~”
因为他还在七年之痒已经过去的平淡期找到了曾经的热切……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当迷人的声线好似电影镜头，连续不断地将各种美好呈现在他的面前后。
骤然而来的惊艳让他觉得筱晓不会比新加坡的那个女孩差。
再加上筱晓唱的似乎都是他从未听过的歌……
“啧！”
“创作型歌手啊！”
“这在整个圈子里都是稀缺的存在啊！”
“而形象还优秀的创作型歌手？”
“这特码的更是宝藏啊！”
再次回味那日的悸动，想要签下筱晓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而等周建辉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只要合同条款不离谱的过分他就咬牙答应时……
“哗——”
随着合同的翻开，条款的出现，他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因为合同的第一条就写着：
【1、本合同为期三年，期满自动解约。】
【任何形式下，甲方都不享有乙方的优先续约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