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999年的转折点
21日。
凌晨。
一场灾难忽然降临。
当位于台北的周建辉打来电话，将处于睡梦中的筱晓拉入现实后，骤然而来的消息这才让筱晓想起，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鱼姐乃是两千年之后才出道的歌手了。
因为九九年末的灾难。
让千禧之交的最后四个月。
‘凭空消失’了。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外面吗？”
翻身而起的筱晓已经无心靠上床头了，攥着手机躬着身的她关切的问：“安全吗？”
“呃……目前情况还好，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我现在在我家边上的公园里……”
周建辉报了个平安，然后便直奔主题，“我不知道我这通电话能持续多久，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这边的最新情况，所以，我长话短说。”
“第一，如果我接下来失联了，请不要害怕，直接打电话给许晓峰，让他接管你的所有工作，让他做你的对外发言人，这是紧急预案，我之前跟他说过的，他知道怎么做。”
“第二，你现在还在新加坡是吧？直接去找燕姿，让她带你去敲偲菘和伟菘家的门，他们两个能拿到一手的信息，你们在一起，大家沟通起来会方便很多。”
“第三，虽然我不知道目前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情况很严重，下半年的所有安排我们可能都得全部推翻重做……”
“没有综艺，没有采访，没有节目。”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大家！所有人都得over！”
“由于最后一件事情太复杂了，所以，等我Ok了，我们再聊？”
“现在，请祝我好运。”
“再见。”
可能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和身边的人说吧。
所以筱晓和周建辉的通话仅持续了一分四十六秒便结束了。
随着电话忙音的响起，筱晓也长出了一口气。
是的。
如果陡然而来的天灾影响了大部分人的正常生活，那么娱乐这个东西啊，它就该识趣的退场了，这不是说娱乐就不用存在了，而是它不能在人们悲伤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出现。
这不是智商问题，是情商的内容。
正因如此，当鱼姐的出道日乃是9月17日时，滚石，就得为了大局，做出自我牺牲了。
蔡依林还好一点，她的首专《Jolin 1019》最开始定的发售日就是10月19日。
9月对于她，对于环球来说，那都是新专发售前的预热期。
就算现在无法继续预热了，环球也不会和滚石那样惨败。
因为当灾难带来的阴云散去后，唱片这个东西，还是能卖的对吧？
即便失去宣传的售卖会让专辑的销量变得平平无奇。
但那也比滚石直接闭嘴被迫停手要好的多吧？
不过，在此次意外中输的最惨的啊，其实还不是已经拉弓射箭的滚石，而是准备赴岛的飞图，《谢谢你的爱1999》已经在岛内营销了一个多月了，钱都砸了，榜都冲了，而就在他们撸起袖子，准备在9月22日的台北举办新专发售会时……
嘎。
所有的项目啊，全都停掉了。
“飞图已经调转方向，前往大陆了。”
“岛内的损失他们认了。”
“回不了本就回不了本吧。”
1999年9月23日，新加坡。
筱晓在李偲菘的公司里接到了周建辉的第二个电话。
或许是最近几日实在太忙？此刻的他声音都有些沙哑：
“具体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天灾那些我们就不说了，我就说一些和我们有关的。”
“第一，从21号开始，岛内的所有娱乐活动全部暂停，恢复时间暂不可知，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们大家都不用去想工作了，老老实实的沉淀就行了。”
“第二，从21号开始，咱们唱片圈里的所有榜单也都停止更新了。大众、玫瑰和亚洲不在报送每周的专辑销量了，好乐迪、钱柜也不会放出点歌榜的排名了，像什么台北之音，台南自由之声，也都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打榜并停止对新歌榜的维护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也只可能是今年的年度第三了。”
“因为灾难太大，他们都表示，新的榜单只会在明年重启。”
“最后，咱们娱乐圈里有个义演，那是由香江演艺人协会发起的，名字叫传心传意大行动，发起的宗旨是为灾区募捐，举办地在红磡。”
“这个发起是面向两岸三地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百多人响应了，所以……”
“你也会去。”
“虽然你从未去过香江，没有和那边的演艺圈打过照面，但不用着急，你只要记住两件事就行，第一，你是我华纳的人，第二，那边的事情包小柏已经给你安排清楚了。”
“所以，26号，你直接飞香江就行了，飞机我来准备，去了之后，会有人带你的。”
“目前的事情就这么多，如果有其他的安排我再打你电话，当然了，如果你在那边遇到了问题，那也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着的，Okay？”
“Okay。”
没有犹豫，筱晓果断应下。
有一说一啊，虽然周建辉的话语快的像个机关枪，一开口便嗒嗒嗒的射个不停，但这种雷厉风行的安排倒是筱晓喜欢的，既然事情很着急，那就不要再废话了。
咱们先把事情做完了，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唠。
所以，当周建辉表示，她需要于26号赶往香江时，筱晓便准时出发了，而在落地后，她这才知道，有关募捐的义演啊，其实是在10月3日。
在此之前，他们提前来港那是为了录制义演主题曲。
而这首歌，便是周建辉嘴里的，包小柏的安排。
因为主题曲是周华健负责的。
周华健在89年出了一张专辑，名叫《最真的梦》，里面有一首歌叫做《这城市有爱》。
这回的义演主题曲就是在这首老歌的基础上重新填词编曲制作的。
这么做的原因也简单：
一是意外发生在宝岛，而周华健又是岛内的人气巨星，让他操盘更显诚意。
二是周华健在香江名气很大，一度被香江媒体称为天王杀手，让他带头不算香江无人。
当选择周华健能兼顾两头时，心意，也就自然而然的体现了昂。
所以，当筱晓来到香江后……
“阿健哥？”
刚进录音棚呢，筱晓便瞧见了周华健。
此刻的他正戴着副眼镜，在那儿研究歌词呢。
在听到筱晓的招呼后，他顿时就挑起了眉，目光从镜片的上方穿过。
“噢？筱晓？你来了？”
在瞧清筱晓的模样后，他笑着道：
“你的事小柏跟我说过了，你在这边跟着我就行。”
“然后，咱们说录歌的事，因为是大合唱啊，能独唱的机会很有限，所以……”
周华健拉长了声线。
“我懂。”筱晓笑着点头，“我听你安排，我没关系的。”
流行乐坛里的群星合唱啊，那其实就是论资排辈，能单独开腔的都是大佬，就比如说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成龙、然后四大天王……
至于小辈？
那只能是大家合一句了。
毕竟歌词就那么多嘛。
你总不能一个人唱一个字嘛，那样也太鬼畜了。
由于这是业内常态，且人家的影响力就是比你大，所以筱晓便自然接受。
和周华健聊了两句，不想打扰对方工作的筱晓便主动闪身。
然后，她便窝进了休息室的角落里，等待点名。
嗯，就是窝。
因为在她钻进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并且他们好像都认识。
在瞧见筱晓到来后，他们只是望了筱晓一眼，然后便又恢复了原状。
三五成群的再用粤语聊天呢。
那陡然一顿的感觉啊，就像是24帧的电影突然抽帧了。
再度恢复后……
筱晓听得懂粤语啊，她也会说。
所以她知道，那些人都在议论自己——
“这个不是华纳今年力推的新人吗？叫筱晓对吧？她怎么也来录音啊？”
“她肯定要来啊！她是在宝岛出道的诶！宝岛遭灾了她怎么可能不参加义演？”
“噢，我的意思是她怎么不能独唱？她的专辑好像都卖了两百万份了？”
“卖了两百万份了那又怎么样？她在我们这儿又不出名，我们的人都不认识她，所以她就只能合唱啊！我们这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唱粤语你想火？那不可能好吧！”
呵呵。
周围人的议论听得筱晓想笑。
还是那句话啊，在出口转内销盛行的年代里，很多港台明星啊，那就是高高在上的昂。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啊，筱晓高低会呛他们两句。
但现在，形势和场合都不对，所以她也就算了。
不过，就在筱晓闭目养神，懒得理这些家伙时……
“嗯？你是筱晓？”
一道不算标准但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普通话钻进了筱晓的耳中。
起初，筱晓以为是轮到自己录歌了，所以她连忙抬头。
但等她瞧清来人的样貌后……
来人好像是张学友？
“啊？学友哥？”
骤然而来的辨别让筱晓连忙起身。
同时，她也点头答道：“是，我是筱晓。”
“噢~你好~”
筱晓的承认让张学友果断伸手，“你应该是昨天到的吧？伟菘昨天就跟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学生的好友要来这边录音，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我一开始是在电话里骂他的啊，我说你在跟我说什么绕口令啊，能来这里录音的至少都是出过道的，所以直接报名字就行了，然后，我才知道，他说的人原来是你。”
“你的专辑我听了一下，挺好听的，我最喜欢的是《怎样》。”
“噢~谢谢~”筱晓笑着道谢。
因为是来忙工作的，所以张学友也点到为止，“我之前听周建辉说了，华纳是因为时间不够才把你在香江的宣发砍掉的，这真的是太遗憾了。”
“所以，以后再来时，我们再好好的认识一下？”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你可以直接找我。”
“噢~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筱晓笑着接过了歌神的名片。
而歌神在离开时，还环顾了一下休息室，冲着内里的其它人点了点头。
那意思啊……
筱晓不知道别人有没有get到啊。
反正她是get到了。
和包小柏一样，李偲菘他们也帮自己找过人了。
……
自打周建辉告诉筱晓，去李偲菘、李伟菘那儿便可收到一手消息后，过去的几天里，筱晓每天晚上都会窝进李伟菘的学校、李偲菘的公司。
这不仅是因为她想了解最新消息啊，更是因为坡县就那么点大。
白天逛一逛就行了，晚上夜景看一遍就够了。
既然每天都会见面，那大家的熟络程度也就呈指数型的上升了啊。
呃，好吧，她编不下去了。
虽然大家才初相识啊，但李偲菘和李伟菘都挺同情筱晓的。
因为孙燕姿老爹给孙燕姿的日程安排啊，那是白天编论文，晚上练琴练声。
但当孙燕姿选择在白天溜出去玩后……
晚上啊，她在老师那儿上课时，筱晓便在一旁的办公室里替她编造学术垃圾。
嗯，两世为人的筱晓自己都休学了呢，然后她现在要在那儿写：
【论科艺百代如何改变世人审美，让短发变得流行起来】
他妈的，筱晓一想起这个事情就觉得自己像是个神经病！
如果不是孙燕姿一再表示，她老爹每天晚上都会查她的论文进度。
那她才不帮孙燕姿写呢！
而当每上完一节课，进行课间休息的李偲菘和李伟菘发现，筱晓在那咬着笔头长吁短叹后，那两个人是真的扶着门框笑个不停啊。
尤其是李偲菘，这家伙挺坏的啊。
在乐完之后啊，他还偷偷地和筱晓说，她保不齐是被骗了——
“筱晓，你的字迹和燕姿明显不同啊。”
“所以，当她没时间把你写的东西誊写一遍时，她这几天晚上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筱晓一听这话，顿觉有理。
下一秒，她更是清楚，李偲菘这是闲得无聊在拱火呢。
然后……
“算了算了。偲菘老师，我写都写了，就不说这些了。”
“还有，我跟你说啊，孙燕姿现在高兴早了。”
“我央音的，这事你应该知道吧？我学的还是钢琴。”
“她现在这么折腾我是吧？那等我写毕业论文时，我的论文题目就是——‘论流行音乐钢琴应用里，大陆技巧和新加坡技巧的差别，以孙燕姿为例’。”
“她不是让我帮她写论文吗？”
“我可以帮她写！”
“既然她都不怕丢脸，那到时候我就让她和我的论文一起丢脸了！”
筱晓承认啊，一起丢脸这个灵感啊，来自于那天吃饭时的闲聊。
而当李偲菘听完了筱晓的思路后，这个家伙顿时就笑的更大声了。
就连最后离开时，他都是捂着嘴走的。
虽然在前往香江前啊，筱晓没上李偲菘和李伟菘帮自己说话。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嘛……
咳咳咳。
“噢~筱晓~你怎么躲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半天！”
第二个来打招呼的是郑伊健。
嗯，就那个陈浩南。
“Hi，筱晓，久仰大名啊~”
第三个来打招呼的是刘德华。
“哈哈哈——筱晓——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的专辑销量追我追的真的是太紧了！压迫感真的是太强了！”
现在来的是coco。
“噢~筱晓~你这是等录歌还是等拍摄呢？”
在闲聊的时候，成龙也来了。
当香江的大咖频频出现，和筱晓小聊一二后。
本没理她的那些小明星们瞬间就换了副面孔。
他们见缝插针的围上来，想要和筱晓套近乎。
讲真啊，这种势利劲其实挺没意思的昂。
但考虑一下时机和场合，筱晓也还是全盘接受了。
当宝岛那边有周华健顶着，香江这边有大哥罩着后。
筱晓的工作啊，进行的还是挺顺畅的昂。
二十七号晚上八点正式录歌，第二天早上八点顺利收工。
因为后续的事情和筱晓无关，且在这边待着的确不舒服。
于是乎，二十八号下午她又飞回新加坡了。
在等时间来到三号时，她又飞了过来，并第一次来到了红磡。
实话实说啊，红磡体育馆的面积并不大，门口的地面砖甚至有些斑驳，即便是初次来到这儿，它给筱晓的震撼也没有上辈子瞧见鸟巢时来的夸张。
但……
你耐不住这儿有特殊的意义，对吧？
更别提，从演唱会的角度来看啊，小馆的收听感觉的确比室外好多了。
尤其是红磡的座位还是环形设计时，那种音响环绕的感觉的确好。
这也就不怪各路歌手都想来这儿开演唱会了昂。
毕竟，听感越好，歌手自己唱起来也越舒服。
虽然这回是义演，但登场顺序也还是按照咖位来的。
由于筱晓排的也是合唱，所以这玩意她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当她随大流的登台后，她发现，三面台，一万多人的围观，那种感觉和开签唱会完全不一样。
若是非要形容，舞台高，观众低的签唱会有一种村里走秀的乡土气。
而此刻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满目星辰的感觉……
那才叫开唱嘛！
好吧。
她觉得自己有点俗了啊。
因为她忽然觉得，有应援口号也不算是明星昂。
嗯。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开演唱会了。
“噢~筱晓~你这种状态很正常~”
10月4号，忙完义演的筱晓在香江瞧见了周建辉。
此时此刻的他虽然形如枯槁，胡子拉碴，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在听完筱晓说的念想后，他顿时就笑着道：“很多人就是喜欢舞台，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所以，每当他们站上一个更大的舞台后，他们就会有别样的想法。”
“哼~你就编吧~”筱晓懒得理他。
她已经看穿了周建辉的图谋啊，“我想开演唱会对你来说那当然是个好消息啦。”
“因为这是我想主动营业啊。”
“所以你只会挑好听的说给我听啊。”
“对吧？”
“哈哈哈——”虽然小心思被识破了，但周建辉并不生气。
坦诚点头，算是承认，同时他也说道：“别的时候我可能会和你聊一些其他的，但现在嘛，我只能和你说一些好听的，因为接下来，你的工作需要进行一个大的调整。”
“就比如说……”
“筹备一下二专？”
“你觉得有问题吗？”
周建辉笑盈盈的望着筱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