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伴君侧恩威难料
是的，他们并没有把淳于越这伙人的做法放在眼中.
相反，他们更在意的，从来都只有秦王和吕不韦的态度。
而秦王和吕不韦的态度，也着实是让一众的利益集团们挠头不已。
从淳于越等人聚集的地方到王宫，也不算近，而就连他们都知道了淳于越想要做什么，对咸阳有着绝对掌握的秦王，和在咸阳深耕了十数载的吕不韦会不知道？
可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无论秦王还是吕不韦都不曾有任何的动作呢！
秦王不动，或许是为了以淳于越之人引出其身后的吕不韦及其他的势力；可吕不韦明知淳于越等人的行为有害于己，却也岿然不动，这又是为何？
难道说，短短几日内，吕不韦对咸阳城的控制就已经低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不由得，诸多的势力集团也是开始重新考量起了吕不韦的实力了。
而被诸多势力集团所猜测的吕不韦，此刻却是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在自家的池塘里钓着鱼儿，一派的安乐和谐。
不得不说，秦王与吕不韦这场双簧唱得当真是精彩，不仅骗过了淳于越等人，甚至连其他各方的势力也都被引入了彀中。
当然，这也很正常。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历经三朝的老臣，一个做了秦国十余年相邦的权臣，会如此轻易的放弃与妥协呢！
只是，吕不韦是轻松了，王宫中的秦王却是依旧忙碌得很。
没办法，昌平君芈启的能力到底不能与吕不韦相提并论，随着芈启代相以来，送到嬴政这里的奏章是一日多过一日。
刚开始的时候，嬴政还对这权利的滋味有些着迷，但不过五日的时间，嬴政便是已经有些乏累了。
也就是此刻的嬴政年轻力壮了，若是换了暮年的始皇帝，恐怕早已经累晕了。
嗯，或许嬴政的早逝，跟这经年的劳累也不无关系。
不管怎样，已经感受到案牍劳形的嬴政，此刻甚至是有些怀念起了有吕不韦的日子。
当然，这念头也就是在嬴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
毕竟，人一旦掌控过权利，是不可能能够挣脱出去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权利对人的诱惑甚至还在鸦片之上。
即便是千古一帝的始皇帝也不可避免，否则，你以为始皇帝求仙问药欲长生是因为什么，当然是舍不得这一呼百应予取予求的人世间啊！
因此，嬴政宁愿再分出来一个相邦，也不可能再将吕不韦迎回来，哪怕他们已经坦诚相待，并且已经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而随着黑冰台（秦国最高情报机构）对淳于越等人行踪的回报，嬴政也是轻蔑一笑，却是懒得评价淳于越等人。
放下了手中笔，随手一挥间，黑冰台之人也是缓缓退出了殿外。
而嬴政也是略略歪了歪已经有些酸痛的脖颈，随即便是站起了身。
缓缓走到了殿门之外，看着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嬴政也是微微举起了右手将烈日的光芒稍作遮挡，随即也是平静地说道：“这太阳也该下山了吧。”
“你说呢？”突兀地，嬴政却是问向了身旁的宦者令赵高。
闻言，赵高瞬间便是全身紧绷了起来。
一直跟随在嬴政身边，几乎将嬴政与吕不韦的斗法尽数看在眼中的赵高自然明白，王上问的不是头顶的太阳，而是心中的夕阳——吕不韦。
当即，赵高也是略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道：“禀我王，夕阳西沉，旭日初升，此天理之道也。”
不得不说，能在嬴政身旁，赵高还是很有些能力的。
秦王以日为题询问吕不韦之事，而赵高也以日为面答之。最妙的是，赵高的回答，还暗合如今形式：吕不韦这轮夕阳将沉，而秦王这轮旭日即将冉冉升起，最后，再以天理冠之。
这几乎就是在说：秦王您取代吕不韦的行为乃是天理所在。
很显然，这也是一记高级的马屁。
只可惜，听到此言的嬴政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冷下了脸，目光随意地瞥过赵高，随即也是淡淡地问道：“天理之道？”
只一眼，赵高便是如坠冰窟！
瞬间赵高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将秦王和吕不韦都比作太阳本就是僭越之过了，更何况，秦王现在要做的，可是不仅仅是要吕不韦西沉，而是要其加速离开朝堂。按照赵高所言，秦王所为岂不是逆天而为？
想明白这点，赵高整个人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但赵高到底是赵高，心念百转中，赵高也是赶紧补充道：“禀我王，大秦的天，从来只有我王一人而已。日月轮转，只有大王能一言而决也。”
显然，此刻的赵高也顾不得做什么哑谜了，干脆利落地将话给圆回去才是最关键的。
既然将秦王与吕不韦并立是僭越，吕不韦已经被定在了太阳的位置上，那就把王上抬高便是！
而比太阳还高的还有什么？那自然是令王上最不满意的天理了！
将秦王比作高出所有人的天理，只能说，这记马屁当真厉害。
果然，此话一出，即便嬴政知道赵高是在阿谀奉承，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随着嬴政的轻笑，赵高也是稍稍安下了心。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是，随着这一关的过去，赵高的心中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越发的谨慎了起来。
没办法，再度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赵高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这或许也是嬴政突然有此一问的目的所在吧。
即将接管秦国几乎全部大权的他，身边之人手中权力自然也将急剧膨胀，嬴政实在有必要给身边的人上一课——恩威难料的一课。
也就在此时，一名宦者手捧着一卷帛书，也是缓缓来到嬴政的面前。
“禀王上，稷下学宫淳于越等大臣联名上奏。”一边躬身将手中帛书递上，宦者一边也是开口述说道：“现已至宫门外等候。”
见状，赵高也是立即上前，从宦者的手中接过了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