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安侯
回了自己的院子，楚肆嫣也没有直接回正屋，悠闲地漫步走到院子里的梅林，凌寒独自开，孤芳不自赏，每年初雪前后这儿的梅树便会开满梅花。
回到楚家的时候，为了在府中还有京城中展现出一个继室对先夫人子嗣的关怀，便为她选了这个离主院还算近的。
不过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这梅林占了院子的一大半。
让本就不算大的院子显得格外小。
上一世她直接让人砍了梅林，刘氏第一个站出来让人来帮忙，等到半个月后世子爷也就是她的哪位亲爹回来时，第一件事儿就是责罚她去祠堂罚跪。
那时，她才知晓，这院子原本是她爹幼时居住的，而这梅林则是他亲手种下的。
她不知晓，可执掌中馈近十年的刘氏哪里会不知晓。
站在梅树下，感受着耳畔吹过的微风。
楚肆嫣忍不住勾唇享受着此时此刻，所有事情重来一遭，大家一起慢慢玩，赌盘开局除非死！没有人可以下的了场。
“二小姐，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闻声转头看向来者。
是楚家的老管家，就连她那个不争气的爹都要给几分颜面。
上一世，这位老管家因为祖父的缘故，对她也帮扶过几次。
跟着一起走进侯府主院。
微微行礼。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威严的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的警告，楚肆嫣行礼的膝盖微微一僵，威严的永安侯却是上一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你虽然长在田野之中，可现在你是永安侯府的嫡小姐，身为大家闺秀莫要随便出门，若是除了事儿丢的是永安侯府的面子，是你闺阁千金的清誉，你可懂？”看着眼前的孙女，永安侯忍不住蹙眉，明明他从前那个儿媳妇可是姓沈的老顽固的女儿[]，从小到大可都是京城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但·····
他这个孙女，却！
“祖父，是阿嫣的错，您别生气，阿嫣会乖乖听话的。”
永安侯蹙眉，仔细审视着眼前人，想要将其看透。
鼻息间却涌入了酒香味：“姑娘家家的还未出阁，便跑出去饮酒，这若是传出去你可知晓会如何议论你，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大家闺秀？是像戴轻烟那般明明是她自己掉入湖中，硬生生诬陷于我，祖父！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的，您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一点会乖乖的听话的。”说这直接跪在地上，语气哽咽。
“祖父，我会乖的，我会乖乖听话的，您别不要我，我害怕。”眼睛水汪汪的，满含委屈，让人瞧这都忍不住心头一软。
永安侯瞧着眼前孙女，突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些年他的嫡亲孙女应该享受的东西，好像都给了戴轻烟，不过是他夫人娘家妹妹的外孙女一个出身四品小官的女儿，却替代了他孙女应该享受的。
看着永安侯沉默不语，楚肆嫣站在那儿往前了几步：“祖父，是不是因为我丢了侯府的脸，所以您也不喜欢我，真的不是我推的戴轻烟，您要相信我，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嫁给老头当继室，我不想要挨打，祖父～”
永安侯眉头紧蹙：“给老头当继室？挨打？本侯何时说过要将你送走，你是本侯的孙女，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你是家中的主人，谁能让你离开这侯府。”
“明日起本侯安排人日日教导你，你可要想好，旁人自出生就开始学习的东西，你现如今十岁才开始学，自然要比旁人苦很多，你可害怕。”
“祖父，孙女不怕，比学东西更苦的孙女未曾怕过。”具体是何事，楚肆嫣并未主动去提及。
主动提及然后听到的总比不过自己发现来的让人感觉心疼。
被心疼的确无用，但如今她能够争取到的只有旁人对她的心疼。
她刚回到永安侯府，只有祖父这个永安侯才能够决定她在府中未来的地位和生活，为官数年，一家之主，可以容忍孙女像是个可怜虫，但她若是表现的太过激进或者野心勃勃，强势，则会让祖父，乃至整个侯府的人都下意识的将她同戴轻烟去做对比。
她只要表现的弱小但又坚韧，才能够让所有人慢慢心疼、补偿然后接受再放在心中。
少女的脸上却闪动着坚定的光芒，有一瞬间，永安侯突然感觉，家中还是有和他相似的子嗣。
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衣裙，他感觉有些眼熟，想起来好像前段时间小孙女楚鸾穿过，后来好像是嫌弃这个样式不够好看，后来便没有穿过，现在看，好像就是那一件衣裳。
明明已经回到府中小半月，可却连一件合身得体的自己衣服都没有。
永安侯想想若是今日发生在他这个孙女身上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估计他也会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怀疑会不会有一日会因为自己不够好，然后被家族所抛弃。
——
晨起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内室之中。
楚肆嫣抬手拉了拉床头的铃铛。
很快门便被从外退开，两个丫鬟端着舆盆走进来。
这两人也是双生子都是昨天去过祖父哪儿之后，祖父让她带回来的。
她为她们取名为舒玉和瑕玉。
看着瑕玉手中端着的衣裳还有钗饰，不用问都知晓这些都是祖父让人安排的。
走上前，将衣裳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花样还有面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戴轻烟还真是不愿意放下任何一次折辱她的机会。
既然你主动出招，她怎么能不给机会呢！
想着勾起唇角，脸上露出笑容，抬头神情中有几分喜出望外：“瑕玉这个衣服真的是我的吗！”
“这是管家刚让人送来的，定然是给您的。”瑕玉说着神情中也有几分认真为她开心。
明明是侯府千金，可却连一个借住在府中的表小姐都比不过。
表小姐虽然是四品的州府千金，可却因为一只住在永安侯府的缘故，一直锦衣玉食的养着，虽然今年不过十三还未到及笈之年，可不论是身段还是五官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该有的也都有。
而面前她和姐姐的主子，这一颗明珠因为遗落在外，虽说模样还算不错，可肌肤却并不白皙甚至比不过府中洒扫的丫鬟，身子干瘪并未发育起来。
再进侯府主院。
或许世上真的有句话是没错的。
冤家路窄。
楚肆嫣看着前面的刘氏站在院门处盯着主院。
她悄悄上前趁着刘氏身边的嬷嬷开口之前，用最快的速度瞥了眼刘氏然后低头卑懦的请安：“见过母亲，母亲也要给祖父和祖母请安吗？”
刘氏恢复神情，瞥了眼站在身旁弓着腰一点儿能够扶得上台面的样子都没有的，眼底闪过嘲讽和不屑，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便温柔开口：“是呀！嫣姐儿咱们进去吧！”
”母亲先行。“
刘氏也没打算和她继续待在一起，转身直接带着嬷嬷走进去。
楚肆嫣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脑海中却将刚才刘氏的神情思索了一下，羡艳，嫉妒。
刘氏已经是世子妃了呀。
有什么可羡艳嫉妒的。
但转念一想，她也就想通了。
进侯府也有十年了，可偏偏一直都是世子妃，自己位分上面有祖母压着。
女儿的身份上面有戴轻烟压着。
想着上一世戴轻烟和刘氏，两人可都是自私自利的主。
有些思绪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走进堂屋，堂厅中祖父坐在首座上正在品茶，楚鸾不知晓说了什么逗得祖母笑个不停，一旁刘氏就坐在哪儿眼底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楚肆嫣上前走到厅中：“嫣姐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闻声，永安侯抬起头视线在她身上的衣裳停留一瞬，满意的笑了，看着她的视线带着几分温柔：“嫣姐儿，早膳可用过了。”
“早起之后用过些茶点。”
永安侯点点头示意她落座。
楚肆嫣头顶珠钗并未发出丝丝响动，整个人的仪态宛若本就是生活在侯门之中十几年的闺阁千金一般。
永安侯夫人转头看了眼永安侯，瞧着直到落座，行走举止间礼仪都未曾有什么不对的孙女，神态也柔和许多，可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衣着那一刻神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你一个堂堂侯门千金同轻烟穿着一模一样可有想过要丢多大的面子。”
楚肆嫣闻言坐在哪儿有些惶恐。
身后的瑕玉是真的有些心疼她的主子，听到夫人这话，身处后院之中又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立马跪在地上：“回夫人，二小姐这衣裳是早上的时候管家专门让人送来的，是侯爷昨夜让管家去置办的并非是大小姐的。”
“什么？永安侯夫人虽然对这个刚回来的孙女并没有那么喜欢，但是说到底都是她的亲孙女。
戴轻烟虽然是她娘家妹妹的外孙女，也养在侯府中多年，可……再怎么算也是外人：“佩青，去查查。”
一旁永安侯也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厮。
后者会意也离开了内室之中。
坐在永安侯夫人脚下矮凳上的楚鸾，心里的情感有些复杂，她想要看戴轻烟不好，但是又看不惯现在祖父和祖母对楚肆嫣这么好。
明明她才是一直养在膝下的亲孙女。
在父亲哪儿她这个亲女儿比不过戴轻烟这个侄女，在祖父祖母这儿她现在竟然比不过一个刚回来的粗俗女人。
刘氏在旁边看着自己女儿神情变化，自己亲生的哪里会不明白到底在想什么，赶紧出言道：“父亲，母亲说不定是底下的奴才办事不利吧！恐怕这事儿同轻烟应该没什么关系的，轻烟这孩子向来清尘脱俗，用世家夫人的话来说轻烟若说是从山中走出来不然俗尘的清冷仙子恐也是有人相信的。”
楚鸾倏然抬头对上母亲的视线，不敢相信她的母亲竟然替戴轻烟这个女人说话。
可对上母亲那个让她安心的神情，她只好默默低下头将所有神情掩藏起来。
刘氏安抚好女儿之后面色柔和的望向楚肆嫣，但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眼底除过淡漠其余神情一概没有。
“母亲是不是昨日我同鸾姐儿出门游玩并未叫上轻烟姐姐所以她……”说着胆怯的神情不经意的对上刘氏的视线。
刘氏的眼神依旧柔和可若是仔细去看便也会发现她眼底的冰冷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