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户俞烈
李长夜同这妖人大战，虽然聚精会神，却也并非全然不在意周围情况。
这千户所如此古怪，他岂无丝毫防备？
正因他自觉已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更被这忽然传出的话语所惊，一招“月华落地”护住周身，扭头看去，却见千户所大堂之前，不知何时，一排站了二三十名锦衣卫，人人面无表情，皮肤苍白，气质阴冷，望之不似生人。
居中一人身形瘦削、一身宝蓝色飞鱼服，腰间绣春刀刀鞘镶金，正是锦衣卫千户装扮。
“俞千户？”李长夜手中招数不停，讶然喝道。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共计十七个锦衣卫千户所，李长夜虽首次来广东，但广东千户所千户官，“崩云手”俞烈之名，却也早有耳闻。
那俞千户冷冷一笑：“槐姥一番好意，要替那三个广西佬换血转生，炼就刀枪不入的大神通，却被你这厮捣乱毁了，这也罢了，你既答应要给他血灵虫，如何言而无信？我辈锦衣卫的脸皮，都被你这不要脸的丢光了。”
李长夜沉下脸道：“什么叫言而无信？我方才已然给了他，那便是言而有信，至于他拿不稳被我夺回，那该怪他自己没用，你这厮胳膊肘子往外拐，口口声声为妖廷说话，对得起你这身衣服么？”
“妖廷？”俞千户神色古怪：“原来你这厮竟一无所知，岂不知所谓妖廷的开创者中，本就有许多是真正的锦衣卫出身！哼，老子也不必同你说这么多，方才让你走你不走，那么命就留下来吧。”
他把手一挥，两侧数十名阴冷冷的锦衣卫齐齐拔刀，向李长夜杀来。
李长夜本来见了槐妖，心中以为这千户所，已是无声无息被妖廷所灭，然而此刻看了俞烈现身说话，才知此事只怕还有隐情。
自己一伙人为了躲避追杀，误打误撞，怕是撞到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乱局中，一时间心生退意，身形拧动，一招“仙猿捞月”自下而上撩出，逼得妖人退避，扭头便往外逃。
谁知跑出不及几步，便听俞烈厉声喝道：“哪里走！”随即风声呼呼，一道蓝影訇然掠过头顶，落地拦住当路。
“……”
李长夜眼神剧震，他一向自恃轻功了得，却不料俞烈这一手煊赫无比的轻功，竟快到这般地步！
俞烈方才立身大堂前，离他所在少说也有十几丈，却能后发先至一瞬间便超越过去，这份轻功，竟是高出自己不知多少！
要知按照九品五境四等区分，一般锦衣卫，修为不过二三品之间，便是百户，许多也不过三品。
似熊百户这般有四品修为的，已是卫中得力的好手。
而各地千户、副千户，通常也不过四品、五品修为，李长夜自身修为已入五品，因此只要不是什么妖邪怪异手段，加上紫微剑傍身，多数情况下，都足以横行江湖。
这也是他敢在熊百户出事后，独自涉足千户所得底气所在。
然而俞烈这一下所展现的轻功，绝不是五品足神境界修为能施展出来的！这轻功法门本身，怕是也在乙级以上。
“你……已入周天境？”
李长夜惊疑不定，轻声问到。
俞烈冷漠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虽然同是锦衣卫，但俞某和你们这些逆臣之后，本就不同。哼，若不是俞某藏拙，莫说指挥佥事，便是指挥同知，也未必做不得。”
锦衣卫官职，最大乃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不常设，非大功不封，当初李长夜六七岁前往抽签华山学艺时，时任锦衣卫老大的便是都指挥使骆思恭。
骆思恭致仕后，继任领导锦衣卫的田尔耕，便只是正三品指挥使。
这姓田的乃是魏忠贤死忠，当今皇帝即位后，清除阉党，田尔耕论罪处死，锦衣卫此后至今，一直便没有指挥使上任。
指挥使之下，乃是从三品指挥同知、正四品指挥佥事、镇抚司镇抚使，再望下才是五品千户、从五品副千户、正六品百户，乃至七品总旗、从七品小旗等。
至于再往下的力士、校尉等，便没有级别了。
李长夜见俞烈言辞傲慢，虽在险局之中，也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俞千户真是谦虚，你这般好武艺，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该做指挥使。”
“指挥使？呵呵。”
俞烈似乎没听出他讥讽之意，摇头道：“如今指挥使空缺，乃是特意留给骆养性那废物的，老子便是九品高手，也轮不到我坐此位。”
骆养性，前任都指挥使骆思恭之子，如今乃是北镇抚司镇抚使，李长夜这一趟捉捕袁崇焕家属的差事，正是此人派遣。
三言两语之间，李长夜似乎略为觑见锦衣卫上层的明争暗斗。
俞烈却不欲就此多言，上下打量李长夜一眼，冷笑道：“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天下这般大，你偏要闯来我们广东锦衣卫千户所，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的缘法！你小小年纪，能和槐姥打得有来有回，着实不简单了，老子也是怜才之人，便给你一个机会，交出血灵虫，我来劝槐姥饶你一遭，替你换血转生，然后设法调你入我广东千户所，以后便算是老子的人，如此你不仅可以活命，还白得一身刀枪不入的神通。”
李长夜沉吟片刻，看了看围在自己身后，动也不动的一干锦衣卫，苦笑道：“这神通只怕得来不易，我经历了这什么换血转生的把戏，只怕也要变得和这些僵尸一样，成为惟命是从的傀儡吧？”
俞烈坦率点头，悠然道：“人心乃是世上最大的变数，不然当年燕逆又岂能……呵呵，总之做了人傀，虽然听着凄惨，却能保下命来，异日大业成就，论功行赏，说不定便替你们恢复了灵智，岂不是等于白白捡了一场富贵？”
李长夜心中一动，点头道：“这般说来，的确比死了好！只不知俞千户所说的大业又是什么？”
俞烈撇嘴一笑：“凭你这小子的微末道行，也想套老子的话么？老子该说的都已说尽，你自己选吧，交出血灵虫，让我赐你神通，还是就此身死魂消，做我这些孩儿们的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