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承志献计
李长夜身为百户，亲自上阵拼命，彭安等下属却被俞烈手段震慑，眼睁睁望他逃走，这若换了个狭隘点的上官，不说治个临阵畏战之罪，便是径直构陷彭安勾结俞烈，也属常事。
毕竟俞烈乃是锦衣卫千户，进京机会也自不少，谁知是不是早就勾结上了彭安？
不然俞烈身负重伤，如何平白就这般逃了去？
因此李长夜含笑一问，惊得彭安连忙跪倒：“大大大大大大人！我等、卑职我……”
“罢了！”李长夜见敲打目的达到，挥一挥手，显得极为大度：“不必惶恐，借口是找给上官听的，你我兄弟们同生共死，什么话不能直说？快起来吧。”
“多、多谢百户！”彭安被他一敲一揉，心下膺服了许多，爬起身，低声道：“大人，广东千户所出了这般大变故，其他的文武官员也保不齐可靠，我们速速走罢！”
李长夜面色微沉，点了点头：“不错！姓俞的说他麾下主力不在，此话当非虚言，不然堂堂千户所不会只有这数十人坐镇。姓俞的此番逃生，定然是要去搬救兵，我们丝毫也不可耽搁。”
说罢去拾起自己的紫薇软剑，插回腰中，略一思考，又将槐姥那口长剑提了，树洞中找出剑鞘，负在身后，其余锦衣卫则负着受伤的袍泽，飞快撤回船上去。
此时天色已然尽墨，熊百户早等的望眼欲穿，见他们归来大喜，迎上船一问经过，得知俞烈逃了，亦是吃惊不小：“如今广西眼看回不得，这广州府也被妖廷渗透到如此地步，我们怎么办？莫非要逃到江西或福建去？”
李长夜摇头道：“不瞒熊大哥，小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西、福建且不说路途遥远，又是逆流行船，便是那里的袍泽，小弟如今亦不敢信了。小弟意思，却是找个水军卫所，或偷或抢，弄一条能走海路的船，直接往天津，这才安全可靠。”
“或偷或抢？李兄弟你再说什么话？”熊百户苍白的面色满是震惊之意：“我们是锦衣卫！”
李长夜淡淡道：“如今我们这伙锦衣卫已成众矢之的，这件飞鱼服再穿，便和靶子无异。至于偷船抢船，呵呵，连锦衣卫千户所都被妖廷占了，水军卫所小弟实在信不过。”
这时广西总旗刘喜接口道：“熊百户，李百户说得不错，如今形势险恶，兄弟们十伤其九，若不出奇，只怕咱们走不出广东了。”
众人纷纷点头，却听袁承志忽然说道：“我袁氏故乡东莞县，乃是南海卫所在，诸位大人若信得过我袁氏忠君之心，小子倒是有个计策！”
李长夜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是让我们佯装救助你家的江湖好汉？”
袁承志年纪小藏不住心事，自家苦思半天想出的计谋，被李长夜一口道破，顿时露出又惊讶又佩服的神情，连连点头：“不错！我袁氏祖籍山西，后来辗转迁至东莞，小子曾祖世祥公定居东莞水南，后来祖父子鹏公前往广西经营木材，因此落户藤县新马村，我等若是去东莞，或可得族人相助。”
熊百户虎着脸道：“小子，休在老爷面前耍花招，你想求你老家的族人救你们，是不是？”
袁承志挺起胸膛道：“小子和叔父，都是顶天立地丈夫，自家遭难，岂肯牵连族亲？小子只是不想落到鞑子、妖廷手上，免得坏了我父一身清名。”
李长夜听了点点头，温言道：“你父亲的那些罪名，你不肯信，是不是？”
袁承志听罢眼圈一红，默默点头。
李长夜对熊百户道：“熊大哥，我愿意相信这小子。他的心意，是能帮我们一把，让皇上看见他袁家人忠国之心，如此一来，皇上若肯细细推敲袁督师的诸般罪名，便会发现其中很有些立不住脚之处，不说替袁督师平反，至少通敌之罪，当能洗清。”
蓝飞云听得李长夜分说袁承志心事，顿时激动，大声道：“好小子！不愧是崇焕之后，果然能承父志！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去南海县，南海剑派董十七郎乃是老夫生死之交，他是地头蛇，必有可以助力之处。”
熊百户喝道：“焉知这厮没和妖廷勾结？”
蓝飞云怒道：“老夫的兄弟，老夫难道不知？大人若是担心，我们不提你们是锦衣卫便是。”
李长夜道：“若有本地豪杰相帮，乃是极大助力，便是冒些风险也能值得。”
众人都知此地不宜久留，简单议论一番，当即出发，两条大船径直弃了一条，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条船上，趁着夜幕笼罩，小心翼翼离了广州，自水道转往南海县。
南海县距离广州府城极近，后世并入佛山，夜色行船虽慢，却也只用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未明，即已抵达。
熊百户、大慈上人看顾船只，蓝飞云带着李长夜和十名身上没伤的锦衣卫，借着夜色上岸，这几个锦衣卫都脱了飞鱼服，胡乱穿着船员们的破旧衣服，夜里江风一吹，都不由瑟瑟发抖。
蓝飞云道路谙熟，领着众人摸黑来到城墙下，本要施展轻功上墙，忽然天上一片乌云吹开，月色照落下来，正照在城门位置，李长夜“咦”了一声，拉住蓝飞云指去，却见那城门竟是开着！
两人对视一眼，提起脚步轻轻蹑去，却听门后有人说话。
一个说：“要我说，南海剑派也真正是泯顽不灵，千户亲笔信写去，让他们派杰出子弟进入锦衣卫，这等天大的好事，那掌门竟也拒绝，当真是不知死活。”
另一个幸灾乐祸道：“这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王百户亲自上门，哈哈，他‘灭户阎王’的绰号，难道是白起的么？”
李长夜和蓝飞云再次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骇然，他们赶来求助，竟是恰好撞上了人家灭门之日。
李长夜随即露出一丝喜色，蓝飞云眨了眨眼，旋即明白，有这么一桩事，岂不正好证明了南海剑派还没被妖廷收复？
当下嘴唇开启，无声的说出一个“杀”字，李长夜点点头，蓝飞云缓缓拔剑，身形一矮，一道轻烟般闪入门口，嗤嗤两声，伴着闷哼传出，蓝飞云露出半个身子招手，李长夜一挥手，带着一干锦衣卫进门，只见两个广东锦衣卫咽喉中剑，睁着眼倒在地上。
李长夜纵身掠出门洞，只见不远一处大宅，火头烧得老高，隐隐有厮杀呐喊声传来。
蓝飞云来到他身旁，低声道：“李百户，大家一条线上的蚂蚱，你可得帮南海剑派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