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剧组解散的当天。
郭阳正在收拾自己房间的行李，汪学民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唐纳德，这是我徒弟，小郭。”
汪学民介绍道，“郭阳，这是东亚唱片的刘咏刘总，他想跟你商量一下音乐发行的事情。”
东亚唱片？
郭阳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了刘咏的右手：“刘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刘咏笑道：“我也是。”
双方聊了一会儿后，郭阳才知道，是娄德华把他介绍给了环亚的林老板，东亚唱片是前年成立的，隶属于丽新集团。
旗下的歌手，目前有何韵思和郑秀雯两口子。
他记得，娄德华将于明年合约到期后，转投东亚唱片旗下，成为东亚的一哥，怪不得会把他介绍给对方。
看来自己拍摄《初恋这件小事》的整个过程，娄德华都知道，应该对自己有些好印象。
娄天王喜欢提携有才能的后辈，这事圈里人都清楚，他也没有觉得奇怪。
“郭先生，坦率的讲，我们对你创作的五首歌曲，尤其是《小幸运》、《如果爱忘了》这两首，非常有兴趣。”
刘咏说道，“沙米姐很想把这两首改成粤语歌，因为它太适合她的声线了，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
沙米姐，就是郑秀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是香江的歌坛天后。
郭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这五首歌我都不会卖。”
他卖给映艺娱乐的，只是电影配乐，这五首歌，他还要拿来赚大钱的呢，怎么可能卖给郑秀雯？
刘咏尴尬地笑了笑，只好转换话题：“那我们可以签经纪约，你的歌曲、唱片、演唱会等等，都由我们代为操办，怎么样？”
东亚唱片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随着娄德华的加入，身为合伙人的黎明，还拉来了杨千华、任闲齐等明星，让东亚唱片成为了香江首屈一指的大型唱片公司，黎明本人也转型成为了资本。
像唱片印刷、唱片出版、音乐制作、明星包装、歌手宣传推广、演出、版权代理等等，背靠林见岳林大老板的东亚唱片，在两岸三地，都有很多资源。
是个非常不错的东家。
郭阳点了点头：“我愿意。”
“因为你是新人，所以签约金的话，我们只能提供十万元，你能接受吗？”
能白捡十万，谁不愿意呢？
郭阳自然是笑纳了。
刘咏拿出一份非常正式的合同，放到郭阳面前。
郭阳认真看了一遍。
合同非常详细，内容也不苛刻。
唱片销售、演唱会票房、广告代言，都有明确的规定，分成比例嘛，也就是唱片行业的中低标准，像他这样的新人，自然没有任何的优惠条件。
能被签约，还是看在娄德华的面子上，再加上他是新人导演，刚刚完成一部电影。
有这个噱头，完全可以把他打造成“音乐创作才子”。
人设这玩意儿，在香江和内地，都很吃香。
郭阳重点看了一下版税分配方面，东亚唱片给他的版税分配比例，是28%，行业中等偏下。
音乐版权收益，是税后8%的词曲版税，以及税后42%的音像制品版税。
平平无奇。
“内地的音乐收入，像手机彩铃等业务，我想自己运营，这一点得重新更改一下。”
郭阳说道。
2006年，传统的唱片行业，已经走入下坡路了，在未来，网络收费、彩铃收费，才是大头。
刘咏考虑了一下后，笑道：“可以，我让锦添城的张律师尽快修改合同。”
香江公司对于国内的彩铃业务，并不是很感兴趣。
像《一万个理由》这种奇迹，业内都认为，很难被复制，毕竟彩铃有这么多歌呢，也就郑元一个人，创造了销售破亿的奇迹。
其余的大多数歌曲，也不过是赚个温饱。
谈完正事后。
刘咏又说道：“郭先生，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新歌要卖，我希望首先考虑我们，价钱嘛，绝对是行业最高价。”
“那是肯定的。”
郭阳笑道，既然签了约，就是自己人了。
不过他最近要忙着做《初恋这件小事》的后期，并没有多大兴趣卖歌。
电影，以及电影成功后，能够带来的财富和影响力，才是他成为资本的阶梯。
卖歌能赚几个钱？
……
送走刘咏后，汪学民打趣道：“你小子，差个电视，就可以当三栖明星了。”
郭阳嘿嘿一笑：“汪叔，我最近啊，又有了写新剧本的冲动，你明年上半年，一定要把时间留出来，我还缺不了你这个监制。”
汪学民皱了皱眉：“万一这部电影失败了呢？”
电影行业，不管是多么大牌的导演，都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是郭阳这种新手。
就连好莱坞六大公司这样的行业霸主，也不敢说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正确。
正如郭阳说服映艺娱乐时，所讲的那样：“拍电影，就是一场梦”。
这种梦，也是一种赌博。
大型的影视公司，都是靠量取胜。
一年拍个几十部电影，一些拿来洗/钱，另一些嘛，只要有一部能大卖，就能填平其余电影的巨坑。
郭阳摇了摇头：“汪叔，我不认为咱们会失败，等映艺的宣传攻势一起来，你就知道网络宣传的威力，有多么巨大了。”
未来的电影，全靠宣传。
一部烂到想吐的减肥片，也能卖出几十亿票房！
被骗进去的观众，一边看，一边骂。
有少数观众不愿意承认这是部烂片，非要说这部片子意义非凡，指点了她人生的新方向。
也不知道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容易改变方向！
四驱的吗？
不过郭阳眼下想的，只有赚钱，这是一个资本家的自我认知。
他甚至还很赞同减肥片的愚民宣传策略。
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宣传案例。
跟电影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商业运作！
就像他提出的金句一样。
【爱她，就陪她去看《初恋这件小事》，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听，是不是涂雷味就出来了？
一股子恶心人的味道。
但没办法，它就是能赚钱，就是能忽悠到一大批看言情剧看傻了的女人，就是能强迫一群被下半身支配的男人买单！
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至于自己放出来的野兽，会不会给社会道德理念、给电影圈的未来，造成恶劣的影响，郭阳可管不着。
“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路易十五的名言，在任何时代，对于一切雄心勃勃的人，都有指导意义。
……
剧组解散，众人回到市区后。
除了去锦添城律师事务所，签署和东亚唱片的歌手合约外，其余的时间，郭阳都泡在制作公司里，和汪学民、柴玉一起剪辑影片。
上学？
对于上戏来说，一个成功的年青导演，那可是一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都有能力拍电影了，上不上课，重要吗？
更何况还有汪学民从中调和，因此郭阳就得到了特批，成为唯一一个，可以随时不去上课的大一新生！
这段时间，赵丽影去了民行校区读培训班。
那天晚上之后，两人偶尔会通通电话，但都是浅淡则止。
都是成年人。
赵丽影最后那声阳哥，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
不过郭阳可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毕竟他现在每天都在为了后期制作，绞尽脑汁呢。
虽然脑海里有《初恋这件小事》的金手指片库，对泰国版的每一个画面、每一段配乐、每一句台词，他都能清晰再现，但这些东西，并不能保证可以把这部电影，百分之百的复制出来。
任何一件复杂的事情，重复一次，也不见得会得到完全相同的结果，更何况是复杂的电影工业？
在剪辑的日子里，郭阳基本上天天加班。
制作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得陪着他一起加班。
汪学民就经常劝他：“出去找个小妞，散散心，咱们搞艺术的，女人和金钱……呃，事业和爱情，才是艺术的源动力！”
身为恩师，老汪从不假装正经，教徒弟的手法，也是狂放得很。
郭阳也不是不想放松，但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放纵，以及粗心大意，最后功败垂成。
后期制作的工作，非常多。
剪辑、配乐、配音……
他还抽空把《小幸运》、《如果爱忘了》、《起风了》、《如果可以》以及《追光者》这五首歌，由东亚唱片全部录制了出来。
不过东亚唱片并没有打算立即发行，因为他们要等到《初恋这件小事》上映之后，看看票房结果，再决定销售策略。
当汪学民听到后面四首歌时，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绝对是非常有商业价值的精品歌曲。
这个入室弟子，收得值，太有才干了，不枉自己为他跑上跑下，耗费这么多资源。
传统的师生关系，跟大学里的师生关系不一样。
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越有才干的徒弟，对师父的名声，越有贡献，比如侯要文和郭得缸。
……
在录制好五首歌后。
郭阳就以个人的名义，通过锦添城律师事务所，和华友世纪签下了彩铃的经纪合约。
华友世纪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专业SP（Service Provider）公司，也是当时国内最大的SP公司，给郭阳的合约价格，是每次下载两毛钱。
当时的彩铃业务，非常简单，个人创作者、工作室和内容提供商，把歌曲交给有资质的SP（Service Provider）公司，然后由SP放到网上，让手机用户们下载。
不过要想稳定赚钱的话，还是要放上移动运营商的网站，一条彩铃一元钱或两元钱。
郭阳找最大的SP公司，不找条件更优惠、分成更高的小SP，就是因为很多小SP公司，会把音乐放到自己的网站上，供手机用户下载，自己赚钱。
没有移动运营商的数据证明，像他这样的弱势方，就得吃大亏，找律师都没用！
比如有一首名叫《回心转意》的彩铃，被盗版下载近一百多万次，让真正的创作者，损失了几十万元！
尤其是进入到2006年后，彩铃行业已经没有去年那么风光了。
很多人其实赚不到钱，这也是东亚唱片没兴趣搞彩铃业务的原因。
比如当时吾酷工作室的《123接电话》彩铃，每个月只能赚到6909元，给工作室发工资都不够，整得负责人经常上网吐槽，钱赚不到不说，还得掏钱养人！
就算是当时最出名的乐乐声工场，旗下这么多工作室，一条彩铃最多也就赚个十万块左右，就再也没有商业价值了。
SP业内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彩铃菜单有470多页，谁知道你的作品能不能火”！
是不是有点多年后短视频行业的味道？
“运营商拖欠SP、SP拖欠内容提供商、内容提供商拖欠下面的制作室，连大型机构都活不下去，个人？别做梦了。”
对于彩铃行业的残酷现状，很多专业歌手都不愿意进去翻车，只有学生、不出名的歌手，才会去赌一把。
因此郭阳和华友世纪合作的行为，东亚唱片也没劝阻，毕竟合同已经改了，他们也无权干涉，只能冷眼旁观，看这小子到时候如果卖不出好价钱，脸面无光，该怎么收场。
对于东亚唱片的想法，郭阳并不关注，只要电影的票房爆棚，他的歌，自然就会有下载量！
下载量越高，他的收入也就越高。
钱会由SP代扣税收后，直接打到他的个人银行卡上。
他对这五首歌曲，非常有信心！
这也将成为他的第一桶金。
电影带来的名声、彩铃带来的金钱，能让他更快地成为资本！
……
在后期剪辑中，郭阳发现，自己拍摄的镜头条数，还是少了些。
实际上，一部电影在制作过程中，有一半的胶片，都会被浪费掉。
遇到像王加卫这样，追求完美的导演，甚至会浪费掉百分之九十的胶片！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镜头，都会被用上，所以王加卫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一个镜头，甚至可以拍几年！
虽然郭阳的脑海里，有电影原版，可以在拍摄中节省很多镜头和胶片。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剪辑时，更要小心，毕竟出了错误后，就得补拍，映艺娱乐可没有给他这么多的钱！
他必须要做到尽量不出错，让每个镜头，都和脑海里的原片，基本上一模一样，这就让他在剪辑的时候，非常疲惫。
除此之外，郭阳对这部电影的期许，非常高。
他必须要成功。
到目前为止，剪辑进度倒是和制作公司的计划表，保持一致，但全都是他带着工作人员们，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这种巨大的工作压力，让郭阳的脾气，也罕见地大了起来。
有一天，在加班到深夜十二点后。
因为一个工作人员的失误，从不乱发脾气的他，终于爆发了，对着那个可怜的小伙子，一顿毫不留情的训斥。
最后是柴玉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制作公司外面的天台上：“小郭，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压力太大，剪出来的东西，就会更加不堪，不如让自己放松一下。”
这也是汪学民交给她的任务。
他们两个都觉得，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就不应该把自己当成牛马来抽！
郭阳抽了口烟，闷声道：“师姐，时间不等人啊，完成后期制作后，还得申请龙标，要不然，就赶不上明年的情人节了。”
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不仅把所有人当作牛马，连他自己，也得成为牛马！
自己剥削自己，是最容易破防的。
柴玉笑道：“有映艺的人脉，以及娄天王的影响力，龙标的申请，也就是走个流程的事情，明天呢，你给自己放个假，找个人一起出去散散心，爬山、钓鱼什么的，回来再继续拼命，怎么样？”
郭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确实该放松一下了。
男人啊，憋久了，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