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清:从驿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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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到底谁错了?

“唔?”

高四九转头淫邪的打量着陈黄氏,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陈黄氏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脸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削瘦,却也因此平添了几份楚楚动人的味道。布衫裹得胸口鼓鼓的,人也算长得端正。

最难得这可是一个良家,不是那些整日不穿衣服,鱼口肿的和桃子一样的窑姐能比的。

以前这样的女子哪里是自己能碰的?就算是个半掩门,也不是自己这种穷驿卒消费得起的。

想着,高四九小腹中升起一团邪火,伸手就要去捏陈黄氏的下巴。

一旁的李慕洲按捺不住,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劝道:“高头,事不可做绝。要钱就要钱,不要坏了人家清白。”

甩开他的手,高四九高声喊道:“绝?你他娘的天天抱着小美人睡,老子可是素了好久了。有钱钱交待,没钱人交待,这话能丢的过钱塘江去!”

“你就不怕她事后去县衙告你?”

“告我?告我什么?”

李慕洲冷笑一声,道:

“告你假公济私,趁着收税,逼奸良家女子!”

高四九被吓得往后退了步,喉结一动,有些心虚的说道:“这~这是她自己说的,哪有什么逼奸。”

“到时她供状一递,县衙会信你?就算信了你,但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话,你可听过?”

师爷、刑房这些人给你拖上一年半载,你有多少银子给他们榨取?何必惹上这种是非。”

“这~”

听了他这话,高四九心里犹豫了起来。

李慕洲说得没错,县衙那帮杀才黑的很。去年庆春门外两伙菜农为了争粪车起了纠纷,打死了人闹到公堂。

结果堂不知道过了几次,被告自不用说,苦主也被那帮胥吏敲骨吸髓,银子如流水般花去,可案子到现在还没结。

苦主又花了一笔钱打点托人去问了,给到的答复就是此案有疑,等着。

自己可别鱼儿没吃到,反惹得一身腥,那就真是冤枉鬼叫了。

高四九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腰间的荷包,目光在陈黄氏丰腴身子和地面之间梭巡了片刻,最后还是由大头做了主。对陈黄氏道:“你把钱准备好,我们过几日再来,记住,这五两银子还要加一两的火耗。走走走。”

李慕洲松了口气,正要招呼高四九和朱贵离去,此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陈黄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碰着泥地,发出嘭嘭的闷响。

“这位官爷,你行行好,别管这事了。我真的是自愿的,只求你们不要再来了,婆婆年纪大,孩子还小,你们再来,我们真活不下去了。

官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全家吧。”

屋内死一般寂静。

在现实和尊严之间,陈黄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李慕洲愣住了,以往只在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狗血桥段竟然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这种荒谬而真实的错乱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哈哈哈哈,你们都听得真真的吧。我可没逼她啊。”高四九得意的笑了起来,还朝李慕洲挑衅般的挑了挑眉毛。

朱贵一直没说话,沉着脸在一旁冷眼旁观。

李慕洲自嘲的笑了笑,道:

“那别算上我。这袋米我拿走,钱你们分了吧。”

说完,他拿起那袋米扛在身上,径直走出了门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雨中的空气潮湿、阴冷,却不知比那屋里温暖了多少倍。

背着米袋,李慕洲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事。

自己前世就是个普通人,重生之后既没有通天的法力,也没有超绝的武功,更没有钱,辛苦了一个月,来要点工钱,没错吧?

没错。

那税是朝廷定的,陈黄氏呼吸着大清的空气,交点人头税也没错吧?

没错。

缴不起税,又不想家宅难安,陈黄氏以身抵税,这是她自愿的,也没错吧?

没错。

谁都没有错,可为什么自己特娘的总觉得哪里出错了呢?这事不对啊!

走着走着,他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

“姆妈,囡囡饿。”

李慕洲抬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鬼使神差的竟然走回了元宝巷,正站在陈黄氏的家门口,不由的一愣。

“真特娘见鬼了。”

刚要离去,屋内陈黄氏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囡囡乖,把眼睛闭上睡一会,睡着了就不饿了。”

“姆妈,睡醒就有饭吃了吗?可囡囡睡不着,饿。”

李慕洲侧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米袋,这腿怎么也迈不开了,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拍了下后,探出头朝屋里看去。

屋内,陈黄氏正失神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房梁,散乱的发丝和着汗贴在额头和鬓角,领子扣也没系上,露着雪白的脖颈。

怀里的小姑娘抿着嘴,原本睁着的眼睛看到李慕洲后,马上就紧紧的闭上了。

见李慕洲往里面探头,陈黄氏以为他转回来想吃独食,站起来面露讥讽的说道:“刚才不要,原来是存着这种心思,不嫌脏就进来吧。等我把囡囡抱上楼。”

“你误会了大嫂,我不是想来做那种事,是来把米还给你们。”

李慕洲伸手把米袋放进了屋,竭力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道:“你别太难过,想开点。”

恶言恶行并不一定会让人崩溃,但善意劝慰有时却会引动人内心最深处的脆弱。

陈黄氏脸上的错愕转成了愤怒,脸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无助被李慕洲的话所引燃,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她脱下鞋子猛地朝李慕洲丢了过来,捂着脸嚎啕大哭:

“滚,你滚,你们这群畜生,烂手烂脚,不得好死!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啊。你死了吗,看看啊!看看我们活得是什么日子。”

门外,秋雨下得更密了,李慕洲在陈黄氏的咒骂声中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用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告诉了他重生三日之后的第一个道理:

一只蝼蚁,是没有资格去同情和帮助另一只蝼蚁的。

不远处的吴山游步道上,一个男子撑着伞,静静的把一切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