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感觉要长脑子了
上午八点半，魏老三速食面加工厂迎来了今天最热闹的时候，从魏然踏进厂子的那刻开始，工人私下里就多了许多谈资。
“哎，老王你听说没？老厂长儿子刚才来工厂了。”
“是吗？那可真是稀客啊！”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他一来就直接去了财务办公室，找刘会计查账去了，你说他该不会是想从账上拿钱吧？”
车间里，工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时不时聊聊闲。
自从老厂长去世，厂里货物就开始逐渐积压，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全力生产，恐怕不出一个月，整个仓库都会被塞满。
会计刘航是工厂老人，魏东来刚准备办厂的时候，两人就凑在一块琢磨，但在原主印象里，他就是个刻板木讷的老书呆子。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小厂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我老刘知无不言。”
刘航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根本藏不住内心的疑惑。
以前小厂长可从不过问这些，工厂的好与坏，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但今天魏然不但来了，甚至还主动关心起财物状况。
这简直离了大谱啊！
他几乎下意识以为，对方就是来拿钱的。
可现在工厂货品堆积严重，根本没有现金入账，而且田大林那伙人，不仅没带来任何效益，反倒时不时来财务支取现金，明面说是去拉客户搞应酬，实际那些钱，最终都被他们中饱私囊了。
刘航反应过多次，但原身并不重视。
小厂长懒得管，其他人又管不了，久而久之烂摊子越来越大，财务状况也愈发艰难，而且他这几天还在琢磨，准备向几大股东伸手要钱呢。
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厂子就没法运转了。
“也就是说，除了积压的方便面库存，工厂现在只有不到一万块的流动资金？外面还欠几万块钱的货款要兑付？”
“别的问题有没有？”魏然越听心越凉，但他还是抬起头，神色平静的问道：“别磨磨叽叽，有什么一口气说完。”
“小厂长，那我可说了。”刘航叹气，低头开始翻记事簿。
魏然往椅背一靠，没有催促。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会，只有窗外时不时掠过的麻雀，留下道一闪而逝的影子。
过了会，刘全不由自主的板起脸，直入正题。
“工厂的二十万块银行贷款还有一个月也要到期了，我听行里的意思，恐怕这次没法展期，小厂长有好办法没？”
“而且账面剩下的这些钱，说是不到一万，其实只有七千八百六十三块五毛七分。”
根据刘航计算，这些钱只够付本月工资以及开销，也就是说，如果下个月还没有现金入账，到时候工厂就将面临欠薪的风险。
“才这点？”魏然愣了一下。
“嗯，只够发这个月的工资。”刘航踌躇道：“这笔贷款肯定不能拖欠，要不然会严重影响工厂的信誉，档案上如果被记下一笔，以后再想通过银行渠道贷款，就更不可能了。”
魏然没有立即说话，他知道这位中年老帅哥说的没错，在信用体系还没不完善的今天，档案上一旦有污点，那就是跟随着一辈子的。
即便以后情况好转，这些记录都没法消除。
他点点头，又好奇问，“那笔银行贷款，是不是之前有逾期过？”
“没有，老厂长每年还的都很及时。”
“那为什么不能展期？”
“这，这个......”刘航表情瞬间僵硬，极度复杂的瞅了魏然两眼，最后很是艰难地缓缓开口，“听说是银行走访员，打听到小厂长的情况，回去又评估了咱们工厂的效益，决定收回贷款，还说......”
魏然不解，又跟自己有关？
见刘航说话吞吐，他只好说道：“还说了什么？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接说。”
“还，还说小厂长的信誉值属于高风险人群……”
“......”
办公室内顿时更加安静了，刘航说完直接就低下头，不停翻账本，魏然则木然的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阵恍惚。
他想想着，原主这货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当然，以魏然目前的心态和段位，一般情况根本撩不动他心弦，但刘会计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再配合那离大谱的原因。
差点让他舍弃多年维持的面皮破口大骂。
说实话，其实二十多万在魏然的概念里并不是太多，但代入到这个年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嗯，怎么说呢......
就像有一天，你猛然收到银行的电话通知，说有一笔五百万左右的贷款要还时的心情。
在经历最初的懵逼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应对。
实在不行，就这样一地鸡毛的熬几年呢？
可那又不是自己的性格！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逃避就起不到任何作用，那样只会让本就不算好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就算现在把厂子卖了，折损后勉强可以还上这笔贷款，但是剩下的那些债务，又要怎么解决？
天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蹦出来，手持魏东来的借条，说出父债子还这种话来。
前有田大林嚷嚷退股的催逼，身后有银行贷款的紧迫，背地里还有没付清的货款，而且现在距离贷款的还款日，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时半会又怎么弥补这二十几万的窟窿？
这不是来享福的，是他妈来给原身顶罪了？
魏然心烦意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坐在椅子上默默捋着线索。
有着深厚经验的他，丝毫不怀疑自己有能力在这个年代，做到比上辈子更高的成就。
从一到百不难，那就跟爬台阶似的，从百到千更不难，甚至再高点，他都有强大的自信，可偏偏这个从零到一的阶段，直接把自己干懵逼了。
就凭这个烂厂子？
甚至魏然开始怀疑，魏东来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在强行维持门面。
毕竟在债台高筑时，唯一能维持局面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崩盘。
按照他对95年物价的了解，再结合眼前工厂的规模，这种条件下，想要从银行贷款二十万，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除非是......
魏然叹了口气，看来这便宜老爸也不是省油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