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狗主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趴在地上久了，低血糖犯了，还是因为那道声音熟悉得像是记忆深处的某人，她想抬眼确认对方究竟是不是，可阳光刺眼，竟然有那么一瞬令她目眩。
左边就是自己的主人，右边则是小九刚刚才怀疑妖怪成精的郑相宜，两相权衡之下，小九想也不想地就把身子往郑相宜身上扎。
可它太害怕了，没控制好力道，脑壳正巧就和郑相宜的脑门碰了个正着。
嗷呜了一声接着一声响起，脑门上的疼痛几乎要碾碎两具躯壳，眼前黑黑白白看不真切，断断续续的画面让人应接不暇，却又隐约能感觉到身体仿佛变得空灵，若柳絮随风，魂魄升空，又被烈日灼碎，退回彼此躯壳。
······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又好像只有那一个呼吸的间隙，凝滞的时间破开冰河，以缓慢的流速又恢复如常。
人们只看到高大的男人拉起女人的手，女人柔顺地抱着怀里乖巧的小狗，这场荒唐的闹剧随着车流的疏通正式结束。
“郑相宜，把小九还我。”
结了冰的溪水流过坚硬的岩石，冰冻的，不近人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礼貌的。
郑相宜皱皱眉头，她不悦地感知到身上的一切不对劲，自己的视线为何如此奇怪，自己为何又被抱了起来，而且，为什么身后抱着的这个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以为是白日做梦呢，可闭了闭眼，场景依旧未变。
跟前的男人还冲她伸出手，那桀骜不驯的臭脸似乎在跟自己讨要什么。
她身体里的血液在渐渐变凉，心底蓦地也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而此时耳畔边独属于郑相宜的尖叫声惨烈又绝望，郑相宜捂了捂耳朵才抵住那股不适。
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听力这样好过。
······
老天爷似乎跟她们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可对于当事人而言，这要是个玩笑的话，那就属实有些过分了。
小九：“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郑相宜：“我也想问你。”
小九：“说实话，你是不是妖怪？”
郑相宜：“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毕竟谁也想不到，昨天晚上还能温馨依偎互相取暖的她们，转眼之间就变成针锋相对互相猜疑的局面。
都猜测是对方搞的鬼，才导致如今这种啼笑皆非的局面。
卫生间里，小九双手高举着手中的小狗，将她抵在玻璃镜前，一副势必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诡异的表情，她忽然呔了一声，厉声道：“妖怪，还不现出原形。”
郑相宜：“……”她无语片刻，心底腹诽着这小狗到底海补了多少电视剧才有现在这样丰沛的语言积累，怎么能精得跟猴似的？
可小九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找出郑相宜身上任何存在破绽的地方。
而且小九都快要被自己原来这身漂亮的皮囊给美哭了，湿漉漉亮晶晶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憋一下嘴，怎么能这么俘虏人心？这也太犯规了，原来以人类的角度看自己，还能这样可爱。
她不舍得将变成狗狗的郑相宜抱了下来，搂在怀里揉了揉凌乱的毛发。
“哎呀呀，乖乖，我咋能这么好看呢？我的毛原来撸起来是这种感觉。”
郑相宜：“……”
撸狗和被狗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或许是件美好的享受，可后者于她而言就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其实挺抵触被动的身体接触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对于玩得好的女生下了课过来牵她手一块放学的行为，郑相宜都会下意识避开，往往她的躲避会令对方尴尬，但郑相宜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举动。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八爪鱼每一根触手给黏足了，强忍着不适挣开她的手问：“现在换不回来怎么办？你想过以后我们怎样生活？”
小九陡然回了神。
叩门声骤然响起，商时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低沉，饱满，略带有几分磁性。
“郑相宜，你还要在厕所里躲多久？”
郑相宜倍感头疼，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自承认这个事实：“你的主人怎么会是商时序？”
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养这么娇生惯养的狗，这完全看不出来。
小九愕然：“你认识我家主人啊？”
娇娇腻腻的一声“主人”听得郑相宜毛骨悚然，尤其她还顶着自己这张脸。
郑相宜咽了咽一口气，忍住不打她的欲望：“我们现在变成这样，你打算跟他说吗？”
小九眨巴眨巴眼睛，脸上还挂着单纯的表情：“让他帮我们找医生看看吗？”
郑相宜道：“我们不是生病，医生也看不了，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们变成怪物了，把我们送上手术室去做切片研究。”
小九微微张口，惊讶得合不拢嘴：“那怎么办？”
比起慌乱不知所措的小狗，郑相宜到底还有作为人类该有几分沉着冷静，即便她心底也慌得不成样子。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科技手段都解释不了，我也无法保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换回去，你也得做好准备，或许这辈子我们到死都换不回去各自身体的打算。”
小九不住晃着脑袋，它不过是条宠物犬而已，脑容量没那么大，接受不了目前这种现状。
而且变成人了，自己岂不是得出门打猎，才能养活如今变成狗的郑相宜。
总不能看着郑相宜披着自己的毛囊饿死在自己眼跟前吧。
小狗越想越觉可怕，激动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人了，我做不好的。”
郑相宜无声地叹了叹气，她本想安慰安慰突遭巨变的小狗，可自己的心灵不也饱受着重创，安抚的话到了嘴边又不自觉噎在了喉咙口。
谁能想到她当初不过是有口无心的一句玩笑，如今倒成事实。
她之前听商时序喊小狗的名字。
“小九。”郑相宜语气和缓：“以后你就是我了，而我，却成了你。”
“从踏出这个门开始，你就是郑相宜，舞蹈学院大二学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跟任何人，包括你的主人说起我们之间互换身体这个秘密。”
小九听着这话却掉起了眼珠子：“可我就是小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