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可耻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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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养娃笔记

郑相宜百分之百确定他今晚一定睡不着觉,说不准会半夜爬起来偷偷抹鼻子。

可是她守夜守到一半实在撑不住回房间睡觉时,路过隔壁想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如自己料想的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看到的却是男孩蜷缩着身体瑟缩在床上,在听到外面烟花爆竹声时会不安地抖动着身体。

郑相宜走到窗台把门窗掩上,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哪个零件坏了,窗户始终关不严实。

她没有办法,只能等明天让爷爷来修。

回到床边,看着他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起来,枕头边却还听话地压着那三个红包,郑相宜心一软,在床边坐下,伸手拉了拉他。

很快男孩的手将她反握了过去,又冰又凉,无论郑相宜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他猛地抬起一双眼,漆黑的眸底似乎饱含着无数的哀求,他唇角紧紧抿着默默地凝视着她,后来她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就躺了下来,那只尚且自由的手抓起床脚的被褥往自己和他身上一盖,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寒假转瞬即逝,郑相宜回到学校开始了初二的学校生涯,但爷爷身边还是多了一个趁手的小学徒。

寡妇并没有给男孩办任何的收养手续,连身份证都没有。

办一张身份证对爷爷来说不算难事,他只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的人承诺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郑相宜回家后听说这事却开始皱眉,问起爷爷男孩的户口又落在哪里,收养人难不成还要写那个讨人厌的寡妇?

那寡妇只关不到几个月就能出来,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牙痒痒。

“还不如让我爸你儿子收养他,让他姓郑,以后咱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爷爷一时语窒,戳了两下她脑门气咻咻道:“郑相宜,女孩不算香火?你怎么想的你?以后我死了你不来上坟?”

郑相宜确实上楼好好想了想。

她去书房里翻起了那本不知扔哪去的新华字典,开始给男孩相起了名字。

白纸上写了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下面又分别写了“郑”和“相”两个字,“宜”下面那个字暂且空白。

既然要收养,那名字也得对仗工整,别人才知道他们是一家。

男孩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书桌旁,看着霸占着自己位置的女孩一丝不苟地翻着书页给他找起了名字,神情专注又很认真,连他进来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郑,相,宜。”

郑相宜动作一顿。

她错愕地侧过脸庞,难以置信地听着耳畔边男孩细若蚊蝇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弱,低低的,像是幼兽的低鸣,不仔细听会分辨不出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郑相宜盯着他的唇瓣蠢蠢欲动:“你再说一遍。”

他很听话,脸上还挂着令人不容察觉的羞涩:“郑,相,宜。”

郑相宜说不出来心底的激动,像是你养了一只凶神恶煞的小黑狗,总算有一天臣服于你冲你摇头摆尾认主人了,她摇着他的手,难掩饰心底的欢喜:“你识字啊?”

男孩摇头,他只是听爷爷奶奶生起气时都会这样喊她的名字。

他觉得很好听,便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学着。

他也想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

难怪人类那么喜欢生小孩?养孩子真的有一种幸福感,尤其当他在你孜孜不倦的教导下学有所成的样子,总是让人心中得意又满足。

郑相宜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加减乘除,但凡她懂的不懂的都倾囊相授。

郑相宜不在家,爷爷又教他洗衣做饭,木工雕刻。

奶奶下班回到家又谈起家长里短,全家上下都立志于让这张嘴能鹦鹉学舌,多说些,再多说些。

好景不长,那寡妇被放出来了,哭爹喊娘地要男孩随她回去,她后悔了,她清醒了,因为野男人跑了,趁她被拘禁这段期间卷跑了家里所有的钱。

她现在只剩下男孩了,在看通情爱背后都是欺骗和算计,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养老保险,毕竟她前期也注入了不少投资。

郑相宜让他自己做选择,她去书房写自己的“养娃笔记”。

其实大部分人类喜欢养小孩的原因还在于他们希望能够在自己垂垂老矣时有人端茶倒水,百年之后有人养老送终,真正喜欢孩子的,大抵还得归咎于孩子的母亲是谁,情爱消失了孩子的归属就成了问题,塞不回去的孩子,结束不了的婚姻,人生如何开始重启,真他妈完蛋。

郑相宜写完这段字的时候才发现他进来了,不知道在旁边站了有多久,她好整以暇地收拾书桌,拿腔拿调地跟他说话。

“小狗其实能够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可小狗主人拿着一根牵狗绳套住它的脖子把他拴在木头桩子上,看家护院的小狗的确适合待在安稳的小县城。”

“狼呢,向往自由,奔袭在广阔的原野上,无拘无束,高傲冷酷,坚韧果断且隐忍,它永远忠诚,所以狼吃肉狗吃屎。”

“你想当小狗还是狼?”

他不说话,目光低低垂着,像是陷入思考。

郑相宜担心他听不懂,退而求其次:“你求我,就说善良大方的相宜姐姐,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

“我命令你……”

男孩现处发育阶段,爷爷这段时间给他吃了不少补物,郑相宜为了保持苗条身段吃不下的鸡鸭鹅肉也往他嘴里送,他身体明显要比以前壮实许多,身高也蹭蹭往上涨,但还是比郑相宜矮上一些,男孩声音处于变声期间,沙哑低沉。

郑相宜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他说:“我命令你,让我留下。”

郑相宜杏眸圆睁:“是求,不是命令,用词错误,大错特错。”

男孩侧过脸来,眼底浸润着似乎是某种受伤的情绪:“我不想说那个字。”

“……”

郑相宜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似乎是知道他能否在这个家里安身立命,关键取决于郑相宜对他的态度。

可能是怕再次被丢弃,男孩每到早上都会直勾勾地送她出门上学,到了校门口被拦下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她有时候晚归了便在校门口守着,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阴鸷鸷地盯着她从学校里出来,仿佛她会夜不归宿一般。

没曾想七年过去了这个坏习惯还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