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政见不同
只见张居正直接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高拱。
“肃卿，我知道你定记恨我之前与冯保勾连，想要将你逐出内阁。其实我也看不惯你做事急切，急于求成。
可现在已非你我相互追究之时，如今陛下展露仙法，其手段我二人也看在了眼里，绝非常人可以施展。
如今他让你我二人当值内阁，改革时局，所以哪怕你我再不喜对方，也必须要同舟共济才行！”
张居正的话言辞恳切，可在高拱看来却不是一般的气人。
张居正这话，摆明了就是笃定自己拿他没有办法嘛！
可偏偏张居正说的很对，现在他确实没有办法对付张居正。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平日里最记恨这般背后构陷他人的小人，因此他对张居正的所作所为早已甚是不满。
现在要不是碍于皇帝早上已暗示此事已经过去了，他怕早就要向皇帝弹劾此事了。想到这里，他不满更甚，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也得亏陛下信任你，不然我定上书弹劾。不过像你这般人，哪怕我愿与你同舟共济，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构陷我？”
张居正一听这话，也不生气，反而若无其事道：“谁构陷谁均无关紧要，紧要的是陛下信任谁！紧要的是现在的时局已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既然现在陛下聪慧、对常事洞若观火，又让我二人共匡时局，那我二人何不齐心协力呢。”
张居正说完此话便不再言语，而是对高拱拱手一拜便径直坐回座椅。
一时间整个文渊阁侧房静谧异常，无人言语。
高、张二人或闭目沉思，或轻茗品茶。过了好一会，高拱才默然开口道：“那你现在对时局有何看法？”
一听这话，张居正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跟高拱说这么一番话，就是已经看到了自己已没有挤掉高拱，接任首辅的可能了。
但现在朝局艰难，而他也接近知天命之年，皇帝更是展露了仙迹。
如此种种，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蛰伏去了，否则他的抱负便无法施展。
因此才有了高拱那一番话，赌的就是高拱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应皇帝早上之命，与他合作。
而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赌对了。
高拱妥协了！
听到这里，张居正略整理思绪，随即朗声道：“如今朝廷困苦，难以度之，吾认为，为今之计，莫急于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管言路！拓财路，量土地，行一条鞭法，少战事，与民休息。”
这些思路在张居正心中思考了很久，也就是今日特殊，才愿意说出来跟高拱交个底。
而高拱听完张居正这一番话，心中忍不住暗骂张居正果然奸诈，这些话他之前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不过现在听来这些话也都是陈词滥调，因循守旧之言，于是忍不住讥讽道：“哼！我倒是说你有何见解呢，原来还是这般老生常谈之策，治标不治本。
如今朝廷困于财税，如果不解决财税之事，那其他之事皆无从谈起。而财税一事，无非支收两事罢了。
因此我才会试海运、开海禁。民间海商富可敌国，如放任其发展而不收财税，那对于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二者是针尖对麦芒。
高拱不满张居正的想法，而张居正也对于高拱试行海运一事也早有不满，当即反驳道：
“漕粮乃百万曹工之所系，如果试行海运，那曹工生计如何处置？更别说海运风险极大，如漕粮沉没，那可如何是好！”
见张居正这么说，高拱暴脾气也上来了，当即高声驳斥道：
“畏首畏尾，如果海运成行，不仅节约时间，更会减少百万损耗，如此对照，漕运怎能和海运相比！”
二人这么一说，再也没有顾及，随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从漕粮说到了海运，又从海运说到了海禁，一条鞭法，丈量土地等等措施。
如此这般，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停下了争吵。
高拱说的气喘吁吁，当即拿起茶盏就要喝茶解渴。
可拿起一看，却发现茶水早已喝干，随即又拿起一旁的茶壶，刚拿起来，就感觉轻若无物，早已没水。
看到这般，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来人，死哪去了，快上茶！”
门外的书吏听着里面的吵闹声，早就躲得远远的，唯恐被这些大佬波及。
现在又见高拱呵斥，连忙开门进来低头换茶水，可还是没有逃过高拱的一番臭骂。
张居正见此忍不住道：“好了，跟他们一般见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对高拱道：“反正陛下让我二人商议，然后以内阁名义上一个改革时弊的章程，那我二人就各自写上一番，然后面呈陛下。陛下乃天人，聪慧异常，便让陛下定夺为好。”
高拱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懒得搭理张居正，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道：“那就如此！”
张居正闻言也不想在这里待了，随即便对高拱拱手而去。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高拱突然说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将户部银子节流，那你就草拟诏书，下发户部。同时你对九边饷银、京官俸禄等事的提议写成题本，下发各部以及九边、布政司吧。”
“你！”张居正闻言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暗道这高拱怎么这般小气。
向户部下发文书还好，这都是皇帝亲自下的诏书，官员自然不敢说什么。
可让他草拟九边饷银、以及京官俸禄等诏书，这不是让下面的官员迁怒于他嘛。
可哪怕如此，他也无可奈何，谁叫高拱是内阁首辅呢、
于是张居正只能无奈拱手离去。
内阁草拟、下发诏书的速度极快。
很快户部便收到了截留六十万两银子以备内廷使用诏书，同时拿到了对于京俸发放的意见。
一时间京官侍郎以上的高官还好，他们至少还有其他进项。
可其他中低层官员可倒霉了，原本京俸已两个月没发了，许多人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如今又听到京俸发不了，还要用宝钞、胡椒等代替，顿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