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死亦为鬼雄
打破寿命枷锁？
本来要走的李休被这句嘱咐勾起了满腹疑问，他看出柳山主满满送客的意思，没有再多开口，拎着杜亮的后颈下山。
李孙氏在山脚下默默等着，看到一人一鹿平安无事的回来，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和康......厉害。”
“娘，你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猛然被夸奖的李休试探发问，他在李孙氏眸子中似乎看到了舐犊之情。
一个诡异，也不算是神官，产生了类似关心骄傲的情绪，这可能吗？
李孙氏却不再说话，嘴角的微笑也垂了下去，变回了僵硬阴冷的模样。
是幻觉吗？
李休揉揉眼睛，提着杜亮凑到鹿的唇边。
“李休，我错了，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如今杜家人全死光了，你能放我一马吗？”
下了那座可怕的山，杜亮才能动弹，他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漆黑鹿嘴，求饶的话不要钱的溢出嘴边。
“这可不行，我承诺给鹿吃好吃的。”
这么折腾一圈，等李休回到县上的时候天已微亮。
见夜快要过去了，也没必要再去观星台上值班，干脆绕到客栈直接睡觉。
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
......
一下躺到傍晚，伸一个舒服的懒腰，李休感受着空空如也的五脏庙，准备起床弄点吃的。
“小二，来几盘好菜，一壶热汤。”
天上的乌云都散了，小二应该会来客栈吧。
拉开屋门，李休扯着嗓子喊上一声，却看到房门前乌压压站了一片人。
“祝大人，祝神官，你们这是......”
所有人都眼神灼热的看着李休，脸上笑容浮夸的厉害。
“李小友，你的黑猫忘到观星台上了，我来给你送来，这猫真是机灵的很，一身毛发乌黑发亮，一看将来就是当妖王的料子。”
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掐着黑猫的咯吱窝，祝之贺闭着眼睛楞吹，将手中黑猫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嗝。”
黑猫肚皮吃的滚圆，回味无穷的舔舔嘴巴，也不晓得吃了什么好东西，软软一条任由祝之贺晃荡。
“呃，谢谢。”
李休一头雾水的接过黑猫。
“李小友，我这不成器的孙子身体亏的厉害，不一定啥时候就当上神官了，将来他若是去京都任职，说不准你俩还是同僚，届时还需要劳烦你多多照料......”
“那什么，过路费是那番话就当我没说过，往后你从老朽我这里过，知会一声就行。”
祝之贺说完祝颂说，爷孙俩客气的令李休头疼。
“两位大人，小子资历尚浅，谈不上什么照料，二位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咳，是有这么一个事儿，近日县中守卫不足，武卫司的千总也已经战死，我想让你在朝中援兵到来之前，先去城墙上帮忙守几天，震慑一下宵小。”
祝之贺搓搓手掌，期期艾艾的说。
整个苍陵县如今百废待兴，城内守卫也甚是空虚，到处都缺人的厉害，若是被诡异趁虚而入，那回头找谁说理去。
“我在观星台上突破通神，此等小事义不容辞。”
这事不难，李休一口答应。
千总战死......李凌青战死了啊。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忙。”
祝家两位大人心满意足的联袂而去。
“李大人，我是县上李员外，咱们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亲家呢，我家在......”
“哎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一群富户七嘴八舌的叫嚷，拿着各种真金白银与稀奇物件递给李休，想要与这位过江猛龙结个善缘。
他们中的大部分昨夜都宿在王亭镇中，乌云散去后连忙赶回苍陵县。
那人，那鹿，那河，他们都曾亲眼目睹过。
“好吵。”
四周的空气浊的厉害，一群人哇哇乱叫，吵得人头疼。
李休皱眉，推开这些老爷就往外走。
离开了人群，他才看清街道全貌。
周围有些房子的屋顶破破烂烂，夕阳的余晖顺着破洞照进屋内，洒下点点金斑。
那诡雨河水飞的好像有些低了，刮到了部分房子的屋顶。
罪过罪过，不是故意的。
李休赶紧低头快走，若是被认出来，他哪有精力去修缮那么多破损屋顶？
“爹，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昨夜的......”
稚童天真烂漫的声线格外清脆，一字一字的传入李休耳中。
‘糟了，被发现了。’
心中犹如火煎，李休停住了步伐。
“快，低头。”
男人眼疾手快的按下儿子的头颅，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欸，别啊，这是干什么？”
李休懵逼的看着父子二人对着他纳头便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搀扶。
“是他吧？”
“看着像是。”
两位老叟一问一答，商量好似的，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短短时间内，李休根本搀扶不及，路上的百姓便都跪了下去，独留他一人站着。
‘这是，把我当神官拜了？’
看着百姓们那熟悉的朝拜动作，他想通了其中诀窍。
“都站起来，国法规定禁止乱拜神官，苍陵县只有一位神官，那就是祝颂大人，谁再敢拜我，我就报官把谁抓进大牢！”
一地有一地的神官，就像王亭镇内的镇守神官是殷良，京都的镇守神官是缪松，京都的神官肯定要比小镇的强上不少。
若是百姓见一个神官便拜一个神官，那弱小的神官早就被排挤死了。
“快，快起来，这外地的神官大人发怒了。”
这老叟年纪不小，腿脚却利索的很，听到要被抓入大牢，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李休。
熟悉的邻居街坊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弓着脖子看向脚尖，李休失去了在街上闲逛的兴致，直接登上了城墙。
他坐在城墙边上，橘黄色的夕阳沉沉落下。
凉凉月光中，城墙外有一道人影无中生有，扶着脑袋与与李休对上视线。
身体轻飘飘的，衰老与病痛都离他远去，李凌青抬起青白的手掌，黑色漩涡在他掌心凝聚成形。
不用观想图在中间当作媒介，如今他也能轻松调动诡气。
最后再仰望一瞬坐在墙头的李休，李凌青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熟悉的城池。
昨夜云散月出，他顶着满头白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衰老的身体放弃抵抗，头颅与地面相撞，血液迸射一地。
他受不了苟活残年的日子，如今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