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非凡怪物·窃魂者【二合一】
“莱茵，求求你，求你帮我把它取下吧。”
“威恩、菲特、海因斯……无数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嗷嚎，我每晚都能听到，并传递到我灵魂的最深处。”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莱茵，求求你，我求求你……”
训练场的地面上，此时的弗格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阳光’与‘开朗’，他就如同一个濒临崩溃的孩子，跪在地上不断诉说着心中的痛苦，并祈求着旁人的帮助。
而面对弗格斯这近乎是无限卑微的恳求，莱茵却并未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因为所谓的救赎，从不只是单单拯救一个人的性命这么简单。
一个人是否需要救赎，是否值得被救赎，以及自己是否有能力对其救赎。
这些都是莱茵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利益考量，而是一种莱茵必须贯彻和坚守的原则。
因为莱茵一旦没有了这个原则，那他就等于失去了心中的底线。
而一旦失去了底线，那莱茵也就会一点点失去对自己的‘诚实’。
进而与自身所坚守的骑士之道，渐行渐远。
毕竟一个连自己内心都无法直视的人，又谈何直视他人的人心，辨别真伪？
也正因如此，使得哪怕弗格斯这一路上对他可谓是帮助颇多，但莱茵却依旧没有直接做出回应。
毕竟无原则的善不是善……是恶的帮凶啊。
看着跪在地上，面露痛苦的弗格斯，莱茵伸手将其慢慢扶起。
而后他直视着痛哭流涕的弗格斯，一脸认真的说：“弗格斯大人，看着我，请认真的看着我。”
弗格斯愣了愣，随后顺从的看向莱茵那清澈的眼眸。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双眼眸后，他原本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见弗格斯已经恢复冷静，莱茵认真的询问道：“弗格斯大人，你确定你所要的救赎，就只是把这个戒指取下而已吗？”
“还有，你觉得自己，真的值得被救赎吗？”
莱茵的表情无比严肃，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而也是在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的弗格斯，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他当初还是教会骑士时，那些曾被他处死过的‘罪犯’。
这些罪犯虽然穷凶极恶，残忍无情。
但除了极少数的人外，剩下的大部分罪犯在被送上绞刑架之前。
无不都在表达他们的悔恨，以及改过自新的决心。
此时的他们难道不后悔吗？
此时的他们难道不渴望被救赎吗？
但这些手中沾满无辜者鲜血的人，他们就真的值得被救赎吗？
当这几个想法一出现后，弗格斯当即就陷入到了久久的思索之中。
而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面前的莱茵却似乎已经从他这里获得了想要的答案，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明白了，弗格斯大人，我会帮你把这象征着诅咒的魔女之戒取下。”
“因为只有值得被救赎的人，才会去思考并感受来自生命的重量。”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既没有任何契约进行约束，也不会有任何人对你进行监督。”
“故即便你未来违反了这个要求，那你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但我相信你，相信眼前这个能感受生命之重的你，必定能够做到。”
“这个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我希望您能记住此刻心中的悔恨，并在未来某个可能出现的类似情况中，想起自己曾经所承受的生命之重，并做出让自己无悔的决定。”
“如此，便是莱茵·西蒙斯对你所有的要求。”
“现在，就由我，莱茵·西蒙斯代替你来承担那本不属于你的，沉重的命运吧。”
说罢，莱茵也没等弗格斯回应，直接把手放在了弗格斯左手的魔女之戒上。
而当莱茵的手与那魔女之戒发生触碰。
一股庞大的黑影瞬间从魔女之戒上释放出来。
顷刻间，如潮水般凶猛的黑影彻底覆盖了整个训练场，并把弗格斯和莱茵……彻底吞没。
...
与此同时，古堡的客房阳台上。
已经准备回房休息的莉莉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推门的动作，转头看向古堡某处。
她神情变得严肃，瞳孔变得血红。
下一秒，一股难言的冰冷从其身上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让阳台四周立马披上一层淡淡的，犹如血液一般的猩红。
她凝望着弗格斯私人训练场所在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魔女的气息，这是巧合……还是她们故意为之的把戏？”
为了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莉莉莎的身影当即化作无数细小的蝙蝠，朝着那魔女气息所在的方向飞去。
毕竟在男爵古堡遇到疑似魔女布置的命运，这一切可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必须去一探究竟。
而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把一切可能影响到自己计划的意外……尽量扼杀在摇篮之中。
哪怕她需要为此，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
另外一边，弗格斯的私人训练场内。
被魔女之戒释放出的阴影所覆盖的莱茵睁开眼后，发现此刻的自己已然出现在了一座陌生的，废弃的教堂中。
而在教堂的深处，一位穿着黑羽长裙的女子沐浴在凄冷的月光中，低头跪坐在大厅的地板中心，虔诚祷告着。
若只是如此，那莱茵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教堂礼拜，区别只是环境有点特殊。
可当他看清那被竖立在教堂深处的‘神像’后。
所谓普通的礼拜，立刻就变得不普通起来。
因为此时那被竖立起的神像并不是圣光教会所信仰的圣光之主，而是一位被钉在十字架上，面露痛苦的教会牧师。
残破的，被大火焚烧后的教堂。
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教会牧师。
跪在地上虔诚祷告的魔女。
很明显，他此时应该是出现在了某个由非凡特性所构造出来的，特殊的泽维尔小镇教堂里。
至于那跪在地上的魔女，应该就是弗格斯口中的魔女安娜。
而眼下那位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想必就是弗格斯口中的教会高阶牧师……拉尔克。
或许是察觉到外人的到来，那跪在地上的魔女缓缓起身。
随后她转身看向莱茵，用冰冷的语气说：“你……也是想来给予我们救赎的吗？”
安娜说话间，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开始从教堂四周走出。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不管他们身份如何，年龄如何，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已经死去的人。
因为在这些人中，有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病死之人。
也有被烈火焚烧，浑身焦炭的烧死之人。
还有满身伤口，被武器杀死之人。
他们缓缓聚集在魔女安娜的身边，并一起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的眼神，凝望着突然出现在教堂中的莱茵。
而就在莱茵面对这个场景，准备说点什么时，他左手上的黑羽印记突然发亮。
并控制着他的左手，缓缓抬起。
随着那黑羽印记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站在人群之中的魔女安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随后她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一根黑色的鸦羽降临在她眉心，并融入其中。
片刻之后，安娜再次睁开了眼睛。
而她此时看向莱茵的眼神已不再冰冷，充满了温柔和信任。
“明白了，如果是莱茵你的话，那确实有可能为我们带来救赎。”
“但眼下还未到那命定的节点，所以……先回去吧，莱茵，我会先独自承担这份命运的重量，直到我确定你拥有足够力量之时。”
“而当那一天到来后，属于安娜·奥尔蒂斯的命运到底会通往何方，将由你莱茵·西蒙斯来亲自决定。”
“届时无论其将通往的是光明亦或深渊，我都将无惧无悔。”
“因为这就是我安娜·奥尔蒂斯在遵从内心意志后，对自身命运所做出的，无悔且唯一的抉择。”
“我坚信，并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话语落，莱茵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突然袭来。
随后他就坠入到了无边的黑暗中，与安娜等人渐行渐远……
...
现实中，莱茵重新睁开了眼睛。
而后他转头看向面前，只见此时的弗格斯已然沉沉的睡去。
至于原本戴在弗格斯左手食指上的魔女之戒，此时则是转移到了莱茵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让莱茵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帮弗格斯解除了诅咒，并完成了对他的救赎。
只是莱茵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随后嘴角抽搐的看向这枚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因为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其寓意，可都是象征着‘已婚’啊！
而他莱茵现在别说‘已婚’了，他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倘若把戒指一直戴在这个位置上，那是十有八九会被人误会的！
‘不行，这绝对不行。’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明明上一秒还无比淡定的莱茵，下一秒竟开始研究其怎么给左手的这个戒指换个位置来。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枚魔女之戒就好像焊死在了他左手无名指上，分毫未动。
而就在莱茵仍然在进行着无谓的挣扎时，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出现。
“没用的，那不是什么普通的戒指，而是一枚由魔女灵魂为主，并搭配无数命运源质后所形成的强大非凡之物。”
“因此你就算是把自己的手指砍下来，那枚戴在你灵魂上的魔女之戒也不会离开你分毫。”
莱茵抬起头，只见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少女，此时突然出现在了空旷的训练场上空。
少女穿着一身血红的贵族长裙，双手撑着身下的‘长镰’，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莱茵。
或者说是莱茵手指上的魔女之戒。
而对于眼前这个少女，莱茵并不陌生。
因为她便是突然拜访古堡的，来自王都的神秘贵族小姐，莉莉莎·阿卡德。
而莱茵虽然对这个世界的非凡途径了解不多。
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莉莉莎的非凡途径是什么。
这倒不是莱茵多厉害，纯粹是因为莉莉莎此时的非凡特质，太明显了。
蝠翼、尖牙、白玉般的肤色，优雅到极致的气质，以及那精致到让人惊艳的长相。
莉莉莎的种种外貌，都完美符合莱茵心中对‘吸血鬼’这三个字的印象。
毫无疑问，莉莉莎的非凡途径应该就是所谓的‘吸血鬼’，又或者说是相近的东西了。
而或许是读出了莱茵心中所想，莉莉莎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高贵。
“收起你那愚昧无知的想法，小奴隶，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群丑陋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猩红信徒。”
“我是月神钦点的贵族，是黄金的子民，别把我和圣餐会那群被力量奴役的家伙混为一谈。”
话语落，莉莉莎的身影瞬间消失。
当她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了莱茵面前。
而这个过程中，莱茵根本毫无反应。
也就是说莉莉莎若是想要对莱茵出手，那莱茵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会被对方给制服。
好在莉莉莎似乎对眼下发生在莱茵身上的情况很感兴趣。
以至于莉莉莎在来到面前后，第一时间所做的，便是用手中的镰刀勾起莱茵的左手，并认真的端详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我本以为这戒指应该又是哪个倒霉的魔女被人抓住后，炼制而成的非凡之物。”
“但我发现情况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如此纯粹的命运源质，如此强大的灵魂之力，这绝对不是什么魔女被人折磨后诞生的，她应该是自愿这么做的。”
“还有……”
莉莉莎抬起头，随后在莱茵猝不及防之下，突然贴上。
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之近，甚至到了连鼻尖都差点要触碰到一起的程度。
在莱茵奇怪的眼神中，莉莉莎毫无顾忌的在他脖间闻了闻，而后一脸纯真的昂起头。
“……为什么你的身体闻起来，这么香？”
面对莉莉莎这个问题，莱茵一时间有些无法作答。
毕竟再诚实的骑士，也无法回答他根本不知道的问题。
况且你一个‘吸血鬼’问这样的问题，多少是有点吓人了。
其实若不是莱茵的‘骑士加护·怜悯（聆听万物）’突然能够在莉莉莎身上生效。
以至于他能够感知到莉莉莎此时对他除了‘好奇’外，就再无诸如‘食欲’之类的情绪。
不然莱茵都差点要以为她刚刚是在寻找自己脖颈上的动脉，并准备狠狠的咬下去。
虽然明白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但不管怎么说，被一个陌生强大的‘月之贵族’突然找上。
这对现在的莱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他虽然刚刚迈入非凡，可也只是迈入。
非凡到底为何物，而他要如何使用这份力量，他都还没能很好的了解。
而就在莱茵思考着要用何种方式与面前这位陌生且强大的贵族少女接触时。
一道道混乱、疯狂、嗜血的‘心声’，瞬间涌入莱茵脑海。
而莱茵面前的莉莉莎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动静，几乎是同一时间和莱茵看向训练场外的某处。
且莉莉莎明显知道点什么。
她看着训练场外，语气讥讽的说：“他们果然是想要在男爵回来之前做点什么。”
说罢，莉莉莎突然转头看向莱茵，一脸认真的说：“交给你了，小奴隶，区区三个不入阶的窃魂者而已，这对已经被魔女托付的你来说，并不困难。”
“毕竟那可是一位连我都无法完全看清的存在。”
“而且连象征着谎言的魔女都能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并为此赌上自己的命运，那就说明你确实值得被信任。”
“所以，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面对此时比莱茵自己都更加相信他的莉莉莎，莱茵无奈的说：“可我才刚刚领悟非凡，且从未使用过。”
对于这个问题，莉莉莎则是用一种最轻松的语气，给出了个让莱茵最无语的答案。
“但那也没办法了，毕竟谁让我今日非凡特性的支配时间……已经用完了。”
说话间，莉莉莎就变回了那平日里黑裙贵族小姐的模样，手中的镰刀也是不知所踪。
莱茵多想莉莉莎这是在开玩笑，是一种试探他的手段。
可偏偏在‘骑士加护·怜悯（聆听万物）’的作用下，莱茵清楚的知道莉莉莎说的都是实话。
所以眼下的莱茵，确实别无选择。
因为此时三个身体扭曲的，外表类似被剥皮的类人形怪物，已然爬行到了训练场中。
并面露贪婪的看向莱茵，莉莉莎，以及躺在地上还未苏醒的弗格斯。
明明在他们三人中，莱茵是毫无疑问最弱的那一个。
但眼下能出手的，却也只有莱茵。
这可真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啊。
不过莱茵对此，并无畏惧。
因为骑士的责任……不就是守护吗？
“既然如此，那就请莉莉莎小姐你，暂且退到后面吧。”
话语落，莱茵便一边抽出腰间练习用的铁剑。
一边主动朝那三个名为‘窃魂者’的怪物走去。
骑士之剑，不染无辜者之血，但眼前的三个窃魂者，并不无辜。
因为莱茵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直接且纯粹的恶。
虽然莱茵同样不知道莉莉莎的好与坏，但在这一瞬间，一边是纯粹的恶，一边是未知的善恶，莱茵不用犹豫，也不需要犹豫。
因为没有一个骑士会面对纯粹的恶，袖手旁观。
不过这一切是建立在他有这个能力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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