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黛玉欲离开贾府？西洋的玩意儿
“我被罢官了？这是听谁说的？”林如海没正面回答黛玉。
皇帝交代过让他不要说，所以林如海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他们都这样说。爹爹办盐务案殚精竭虑，怎会被罢官。当今圣上贤明且励精图治，岂不是说圣上是昏君……”
“这话怎能这样说？
幸得是老太太，有外人在场岂不是……”
林如海眼神犀利，表情肃然，黛玉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黛玉却并没有哭，如果是三春或者宝钗，她早就两腮挂泪，无语凝噎，肝肠寸断了。
如果是宝玉，她更会摔门而去，在某棵树下葬掉过去的诗稿，以祭奠旧日的情意，再重新赋几首伤感诗词。
几年不见林如海，她欢喜还来不及。
再说了，爹爹教训得是，母亲一死她便来到了贾府，没有人教导她。虽跟着贾母学了家教，可贾母精力毕竟有限。
贾母对孙子孙女的事情管不了太多，再疼爱黛玉又能怎么样？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父母。
“爹爹说得是，孩儿这就改。”黛玉一脸诚恳地道。
贾母看了大跌眼镜，平时不是没有见过黛玉使小性子的时候，就连贾府最受宠的宝玉都会认输。
宝玉对黛玉言听计从。
第一次看到黛玉这么顺从，她当然高兴。
贾母乐呵呵地摩挲着黛玉的手，说道：
“我的儿，府里数你最乖，懂事又孝顺。”
一旁的丫鬟在心中翻起白眼，林小姐的懂事她们怎么没看到？
黛玉平素最爱使小性子，又很喜欢哭，她们都见识过。
宝玉尤其听黛玉的话，王夫人为此很不满，可碍于贾母的面子又不好发作。
故此王夫人很不喜欢黛玉。还在薛姨妈面前发过牢骚。
“红麝香珠上的麝香会让人不能……你还小，这些都不懂，反正对身体不太好，你问这个干什么？倒是买了几串，你就拿着玩，千万记住不要戴。”
自家的姑娘自家疼，黛玉拿在手上玩，不戴，他家钱多，只要不影响黛玉的身体。
元春送宝钗的红麝香珠对身体不太好？
黛玉蹙眉沉思。
除了宝钗外，三春（迎春探春惜春）和湘云，以及她都没有红麝香珠。
林如海看了贾母一眼，他没被罢官这件事不能当着贾母的面说。
但他必须跟黛玉说清楚。
不然凭黛玉敏感的性格肯定会担忧。
虽然贾母疼爱黛玉，可毕竟代表的是贾家，代表的是贾家的利益。
如果皇帝想将贾家扳倒，贾家又知道他被皇帝信任，不仅没罢官，还准备升官，以前是两淮盐运史，将会是盐政，专门监督和管理盐运。
贾家一定会将他当作接近皇帝的跳板。
在太上皇和皇帝间首鼠两端，以便捞取最大的政治资本。
盐税是朝廷的财政收入，两淮的盐税更是朝廷总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
两淮盐商，其中以扬州盐商最狡猾，意图跟贩卖私盐的贩子相互勾结。
以图扰乱市场。
对朝廷却声称私盐泛滥，官盐卖不出去交不起盐税。
自然是盐商背后有人，四大家族也参与其中。
四大家族中以贾家财大势大，这几年贾家却亏空得厉害。
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元春预备省亲，贾家建大观园拿不出银两。
黛玉写信说贾府借走了五十万，但没说具体是谁。
一定跟建大观园有关。
贾府有规定，外男不能随便进入小姐的房间。
他跟黛玉不能私下谈。
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人，地位最高，他自然可以进入小姐的房间。
“你身体弱，过两天爹爹跟你买对身体有好处的珠子。”
林如海担心黛玉忧心他会被罢官，所以仍谈论珠子。
精明的贾母看出了林如海有话要说，于是决定回避。
她向鸳鸯招了招手，说道：“今日天气好，陪我出去走走。你去把雀金裘拿来。还有你，把暖手炉也拿来。”
贾母将房中的两个丫鬟打发走了。
暖手炉一般是铜制，里面可以添加炭火，通过炉身发热以达到保暖的效果。
贾母的暖手炉的炉盖是镂空的，既美观又可让烟雾升起。
上面绣着五蝶捧寿的图案，十分有寓意。
鸳鸯能成为一等丫鬟，不仅能力出众，而且极有眼力见，非常的聪明。见贾母这样说，知道是想给黛玉和林如海制造单独说话的机会，很快便拿来了雀金裘。
另一个丫鬟琥珀则捧来了暖手炉。
林如海从衣袖里拿出精致的绸缎，将暖手炉仔细地包好系牢，又打了一个蝴蝶结。
“小心烫着手，老太太，把这个包一下就没那么烫了。”
贾母见林如海如此细心，脸上笑意更甚。
“好孩子，还是你体贴，比我那两个儿子强多了。我那个大儿子不成器，只知一味喝酒养小老婆。二儿子不苟言笑。你有空就多来陪陪我。他们说你要被罢官，我老婆子不相信。”
林如海躬身道：“小婿只要有空就会来陪老太太。”
贾母满意地笑了，回过头对着林黛玉眨巴了几下眼睛，意思是你们好好谈。
几人搀着贾母往外走。
见她们走远，林如海表情严肃地开口：
“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说。皇帝不仅没将我罢官，还预备升我的官。私盐贩卖十分猖獗，盐税收不上来，皇帝责成我办成此事。我怀疑贩卖私盐的人背后有靠山。此事包括老太太也不能说。”
黛玉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爹爹不会被罢官，爹爹一向清廉。林家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可也是书香世族，岂能做那种事。既然没做那种事，怎会被罢官。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黛玉眉间的忧愁瞬间散开，娇嫩的脸颊透出红润，显得十分的兴奋。
父亲不会被罢官，连日来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
林如海点点头，将一盒白参递给了她。
“这是爹爹专门给你买的。西洋贡品爹爹这里都有，你想要就写信给我。我在京城买了处宅子，到时候把你从贾府接出来。
“谁想把林妹妹接走？”传来清朗的男声。
随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中等，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带着风走进来。
只见他头戴嵌宝紫金冠，额头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穿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项上是金螭的璎珞，腰间挂着长穗宫绦，脚蹬青缎粉底小朝靴，脑后垂着一根大辫子。
贾宝玉并没有听见林如海前面的话，只听到了后面那句“要带走黛玉”。
贾宝玉衣着华贵，周身透出富贵之气，却一点都不显俗气。
“林妹妹，这位是姑父吧？”宝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是我爹爹，也就是你姑父。”
黛玉又指着贾宝玉对林如海道：
“爹爹，这就是宝玉哥哥。”
林如海观察了一下黛玉。
眉间自带一股羞色，娇态毕露又欲语还休。
黛玉现在对宝玉还没有很深的感情，没陷入情感的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