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兵荒马乱
张春花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冻死了！
她缩着手脚飞快奔向自己房间，像是一只飞奔的大狗熊。
张春花房间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家里最好的，床最大，穿的用的衣裳也是好的，补丁最少，也最厚实。张春花赶紧穿了剩下唯一一件更破旧一些的棉袄，把粗壮的腰部紧紧缠住了，这才揣着手又飞快出来。
灶屋在堂屋往里走，张春花寻着记忆往里头探头，大头果真踩在小板凳上看着锅里的雪水化没化开，看见张春花来，怯怯地叫了句：“祖母……”
张春花“嗯”了一声，大头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是张春花厚厚的肉掌往他背后一拍，“站稳了！”
那浑厚的声音叫大头一震，下意识就扒着灶台边站稳了，“哦哦……”
张春华一边寻找生火的炉子，一边道：“你赶紧的火开大些，水烧开了要用的！”
大头点头，不敢违抗，赶紧下小板凳去扒拉柴火堆，找大的、更好燃烧的丢进灶膛里。
那边，张春华已经把两个陶炉找了出来，一并两个小架子拿出来，又拿了柴火夹在胳膊底下，急匆匆地就去余年房间里，把炉子生火架起来了。
产妇落了水，还是在这大冬天的，她需要温度，但是条件又有限，张春花只能想一点办法是一点办法。
等张春华走了，大头才敢小心翼翼地扒着门边看祖母忙忙碌碌的背影。
真少见，祖母平时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今儿竟然还下地了……
那边厢，张春花刚把炉子火升起来，放在靠近余年床铺边叫她有些烤火的暖意。余年震惊之余也被宫缩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她脸色煞白，又冷又热，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汗水，鸡爪似得薄薄一层皮的手抓着床沿，不住扭动：“娘、娘，求求你，求求你，我死了，你剖开我的肚子，让孩子活下来……”
张春花听着，都有些不忍心。
余年害怕极了婆婆不肯，还不忘道：“这一定是个小子的，婆婆……这一定是个小子的，你留下他……给丁二留个种……”
余年嫁过来的时候就身子不好，余年是外村的姑娘，家境太差。家里人看她到了十四岁的年纪，赶紧物色了张家人，就是看张家人家里还有一口饭吃，把姑娘送过来，起码饿不到肚子。
这白白捡来的姑娘除了身体弱，看着也是个好模样，又不要聘礼。张春花傻了才不要，所以随意一包红薯就给老二换了个媳妇。
这几年余年身子不好，不好怀孕，一直没有动静。本来就看不惯她没钱的张春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二儿媳妇骂骂咧咧都是轻的，家里脏活累活全都是余年的事儿。
反正张春花就是看她不顺眼，余年以为是自己生不了孩子，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才会被婆婆讨厌。所以拼个命想要个孩子，终于肚子有动静之后，她很珍惜这个孩子。
结果婆婆还是那个态度，余年心凉的同时，也还是期待自己做母亲的……最好是个男娃，是男娃婆婆一定就会喜欢了……也不会这样对她了……
就是现在要她死，她都一定要求着婆婆留下这个孩子！
张春花摆手把被子给她盖好，“你可别动了！你死了，这孩子也活不下来的！想活命，你俩就都得活！”
这古代的医术水平，母体死了绝对就是个一尸两命。
张春花没有那种能耐都救下来。
她有些难受地别开眼，正好院子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老婆子！……”
“娘！”
丁铁头最先跑回来，他人比较干瘦，但是很精壮有力，这个天穿得也不像张春花厚实，甚至裤腿儿还挽上去一大截，方便干活儿。他肩膀上扛着锄头，脑袋顶上的顶着个吸汗的白布，眼睛明亮，“做什么了这是？二头三头他们说不清楚！着急忙慌就来找我们了！”
随后进来的是丁大，他是个比丁铁头还要高大的汉子，就是瘦，身上干活干出来的肌肉都精瘦精瘦的，看着瘦瘦高高，模样像张春花好看，为人一看就忠厚老实。
“娘，到底怎么了？”
张春花叉着腰，“丁铁头快去把你那破被子拆一半下来！缝好，做个包被！拿灶屋边捂暖和！”
丁铁头反应不过来：“啊……那可是要盖的被子啊！这……”
张春花眼睛一瞪，丁铁头头也不回回房去了：“诶好。”
“老大，你快去灶屋大头那里，热水烧开了拧张帕子过来！你弟媳妇儿要生了！”
丁大吓了一跳：“这才七个多月！怎么就要生了！？”
“别废话，赶紧去！”
丁大很听话，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赶紧就去了。
二头三头就也不说话，乖乖地看着祖母。
张春花看他俩，“你们一边儿玩去，不许玩火玩水。”
她管不了这些个孩子，扭头就回余年那里，确保人还是醒着的，没有晕过去。
她烦躁地把掉了一半的木门顶起来，推了个破木头桌子给它顶住，防止漏风。
然后她坐到余年床尾，掀开厚厚的大袄子和被子，观察情况。
余年又惊又怕，虚弱道：“娘……”
张春花看的不是别的，是余年开了多少指。
孩子是早产的，怕得就是生下来就没气了。
到时候要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怕是余年照样会发疯。
张春花晚上睡觉估计都要左右眼轮流站岗，防止脑袋被开瓢。
张春花凝眉看了看，道：“快了，你撑住，来学我呼吸——”
“呼气——”
“吸气——”
“呼气——”
张春花慢慢教导她怎么调整呼吸，放松，不要紧张，余年满心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的酸涩，跟着就做了。
在她看来，这估计是婆婆生了四个的经验之谈。
她没想到婆婆听说肚子里是个儿子之后，竟然还愿意这样帮她……余年只觉得有希望了。
希望肚子里真的是个男娃。
可别是个女娃……她怕婆婆一气之下把女娃沉塘了或者活埋了……
那是要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