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华二小姐死了!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夜色笼罩的河面上飘着一叶孤舟,小舟上躺着位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少女,一道骇人的刀口从右边额头划至脸颊,冰凉的雨水落入伤口,混合着鲜血划落在木板上。
剧痛唤醒了即墨芸的意识,咻地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体各处都传来痛感,脸上尤其。
忍着剧痛四下打量,却是一片波光粼粼。
即墨芸自嘲地轻笑一声,作为国安局的一员,当了十几年的卧底从未失手,这次竟然因为自负轻敌栽在了自己的手上。
正思及此,脑海突然传来胀痛,陌生的记忆充斥在脑海里,无数的谩骂嘲讽在耳边响起。
“丧门星!克死自己的祖母,你娘也不要你了!”
“有娘生没娘养!你就是个野种!”
“勾搭自己的姐夫,真不要脸!”
……
半晌,痛感才消失,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即墨芸也怔愣了片刻。
她以为自己只是任务失败了,却不想,她其实已经死了。
死了,且如今又活了。
身为卧底的她已经死了,但如今又作为华府二小姐活了。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掩盖了船尾细微的流水声,消化了好一会儿,即墨芸才接受事实。
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定要好好活着。
回想起刚才多出的记忆,即墨芸伸手抚上被划伤的右脸,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先帮原主报仇,这满身的伤痕,这条刀口……都拜原主的继母所赐!
二小姐放心,我定会为你洗雪冤仇!
多谢……
心中刚下定决心,脑海中便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随后更多的记忆出现在脑中……
华府。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奢华的屋内,打扮华贵的妇人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地望着墙上挂着的真人画像,案桌上供奉着新鲜的瓜果糕饼。
魏嬷嬷轻声走至金氏身边,也朝着真人画像拜了拜,嘴里回禀着刚得到的消息。
金氏微微垂眸伸出手,魏嬷嬷赶紧搀扶着,二人往堂屋走。
“那些人都处理好了?”金氏看向屋外,大雨已经停了,只余屋檐还在滴水。
“夫人放心,是开封府尹郭大人亲自来抓的人。”
“这个郭大人最是公正,咱们二姑娘定然不会枉死的。”金氏轻笑一声,左手执帕抚了抚额际的发丝。
“恭喜夫人,多年心愿得成。”魏嬷嬷笑道,扶着金氏入了卧室。
“不急,等明日下了定论,再贺喜也不迟。”由着魏嬷嬷褪去了自己的外袍,金氏坐在镜前卸下了钗环首饰,语气不急不缓。
“只要开封府一宣布二姑娘的死讯,咱们姑娘就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了。”魏嬷嬷拿着梳子轻轻地给金氏梳着发。
金氏闻言,笑而不语……
即墨芸浑身狼狈地站在岸边,她这位继母还真是狠心啊,毁她容貌不说,竟然还在船底凿了洞,妄图让她溺水而亡!
本就褴褛的衣衫被打湿后紧贴在身上,脏污的河水渗入身上的伤口里,刺痛难忍,脸上那道骇人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
即墨芸抹开糊在脸上的头发,发丝划过伤口时引起一阵剧痛,但她强忍着痛感,目光朝着河对面的京都望去。
今日所受,往日所受,她必定加倍讨回!
“听说了吗?华家二姑娘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华家昨夜遭贼,贼人掳去了二姑娘,之后抛尸在京郊,今早开封府都出告示了,据说死状凄惨,面目全非!”
“嘶!这华二姑娘还真是惨,出生克死祖母,幼年母亲失踪,如今自己又惨死郊外,啧啧啧……”
“惨?她哪里惨了?性格跋扈专横不说,还勾引自己的姐夫,那四姑娘是多么温柔良善的人,被姐姐搅混了亲事,却依然选择原谅,说不准,还是二姑娘逼着四姑娘原谅的呢!”
……
“娘,我听说二姐姐她……”
金氏的屋子里,四小姐华玉妍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前,说起自己今早听到的消息,几度哽咽,神色悲戚。
“妍儿,此事咱们谁也料不到,我已经捎信给你爹爹了,过两日等你爹爹回来,定会为你二姐姐主持公道的。”金氏安慰着悲伤的女儿,眼中却平静无澜。
“夫人。”魏嬷嬷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华玉妍也在,便止住了声音。
金氏见状开口道:“妍儿,你先回屋,等开封府将你二姐姐送来了,我再派人叫你。”
“是,那女儿先回屋了。”华玉妍起身行礼,随后领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等华玉妍一出院子,魏嬷嬷便道:“夫人,没找到。”
金氏脸色瞬间一沉,“怎么会没找到?不是说扔在河上了吗?那船被凿了洞,难不成还能飘走?”
魏嬷嬷低着头,猜测道:“会不会……被人给救起来了?”
金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垂眸,藏住眼底的阴狠,把玩起了手里的帕子,“若是这样,那就更要把人给找到了,不然这告示都发了,总不能打开封府的脸吧?”
魏嬷嬷不语,金氏又吩咐道:“多派些人手,就是把护城河整个给我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她就不信了,这淹死的人还能诈尸不成!
“是。”
魏嬷嬷刚答应,便有丫鬟过来禀报:“夫人,郭大人将二姑娘的灵柩送过来了,前厅的灵堂也布置好了。”
金氏点点头,打发走丫鬟后才起身,“替我换身素衣吧。”
即墨芸拖着狼狈的身子走在路上,昨日下了雨,路上泥土湿润且有许多小水坑,本就虚弱无力,又将近一整天没吃东西,哪怕她再厉害,也挡不住身体的疲惫,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便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通体漆黑的马车不急不慢地行驶在小道上,行至半路,突然刹车,马车里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男子声音。
“咳咳……何事?”
车夫望着横在路中间的人影,为难道:“王爷,前面有人晕倒了,正好拦了咱们的去路。”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帘子被掀起来的一瞬间,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紧接着一抹石青色的身影露了出来。
车夫见状,赶忙下车搭好脚凳,前去搀扶。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一名少年,束发简装,身姿轻盈,拿着墨色的毛领披风赶紧遮住了那抹石青色。
“主子当心,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