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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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刚丸

“喔喔喔——”

也不知谁家的鸡在叫,杜宗文醒了,天还黑着,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还在大学宿舍,坐起来干着嗓子喊了两声“起了起了”,便用熟悉的姿势下床,结果就跄跌到了地上,泥地,也不痛也不响,人倒是清醒了。

门帘外已有些响动,拨开帘子一看,却见一团狗大的白影蹲在北屋阶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

杜宗文心中有些小紧张,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便听见杜鹓儿唤了声“阿兄”,却是这丫头,一大早她蹲在这里干什么?杜宗文走出去便知道了答案,杜大小姐在随地大小便。可杜大小姐见他出来并不慌,还是镇定不过的蹲着用力。

“你…大小姐,屋里没净桶?”

“有。”

“你为什不用?”

“臭!”

杜宗文无语了,这丫头脑袋指定有洞,要不就是曹操附身,宁教屎臭天下人,不教屎臭我,却又说她不得,一屋人都还睡着呢。杜宗文到厨房嗽了口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的那一团东西却还是热的。杜宗文长兄如父,又是现在家中唯一的男人,也法子不管,拿火钳夹着扔了,又冲了几瓢水。

挑了桶出来,水井还在麦场东边。古人卧房里没有卫浴,或者只有一个净桶,或者只有一个马子。净桶就是马桶,马子就是尿壶,原本唤作虎子,唐得天下,因李渊祖父李虎的讳就改了名。唐人的笔记小说里,长安城中有专业洗马子为生的,这个职业的诞生,大概还是因为生活用水难得,想想一只尿壶要洗得干净无异味得用多少水呀!

用水难,用热水更难,昨天晚上他还想洗一个澡来着,结果发现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得先挑满一缸水,劈好一堆柴,然后才是点火添柴煽风,将那猫大的瓦铫子烧滚十几回才能如愿。

所以古人一个冬天也难得洗两三回澡,这大概也就是唐玄宗一入冬就往华清宫跑的原因,敢情就是为了痛快洗澡。而杜宗文的解决方法就是洗冷水澡,不过古人是很容易死于风寒的,所以他决定还是再忍几天。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杜宗文以为他是第一个到井边的,没想那里早有几个人在说话转轱辘了,说的好像还是他杜大公子,赞他的仗义,叹神佛赐丹药的神奇。见他过来,都流矢唤“杜公子”,见他人亲切,便问赐他丹药神佛是尊神佛,他们也好去拜拜。

“阿叔也信这话么?”

“怎的不信的!公子,你家来村里时我在村口恰好撞着,那时的公子可没这等英杰气,对人眼便躲的,见狗凶叫就打颤,李才可是狗见了也怕的!”

“就是!就是!都不见你出院门,如今却侵早挑起水来了,我也养了一个小厮,大公子许多,棍打不起,还睡着呢!”

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越扯越真了,当然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看到的也确实是一定程度的事实。

“要是真的呀,我便挑得动这担水!”

早就有人将自己水桶里的水倒在了他桶里,杜宗文横了扁担在肩上,村人流矢帮他挽绳上肩。杜宗文在穿越前提过水却没有担过水,杜大公子是估计水也没有提过的,所以起肩时他预想肩会很痛,不出所料,痛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脸都变了形。

“如何?”

“这也不算的,开心丹又不是金刚丸!”

又是一嘴的应和,有人提出水他帮着挑回去。杜宗文道:“阿叔可怜得宗文一天,可怜不了宗文一世!”揖揖手,咬着牙挑起便走。众人都面面相觑,这若不是吃了仙药受了点化那就是见了鬼了,牛犊上套也得闹些气性来,何况人家堂堂士族公子!

最切骨痛苦也会麻木的,而一旦麻木了,痛苦也就不存在了。杜宗文走得很慢,望见家时,天色已经光亮了不少,远远就看见他两个娘都在柴门口站着。他招了招手,他大娘竟就哇的哭出声来。

“哎呀,大郎!这是二娘的事,你做什的,你阿娘还以为跑长安去了!”杨路花嚷着迎了过来,要下他的担。杜守文没让,到了柴门口也没放,笑着说道:“娘,我都不知道我有这好的力气,那神佛当时是给了两枚药丸子,一枚是开心丹,一枚金刚丸!看,我都能舞起来了!”一荡做起转来。

杨氏的眼泪却涌得愈发厉害了,儿子愈懂事她就愈觉得亏负愈多,愧为人母!杨路花是担过水的,水桶一转起来,便得人跌桶倾:“当心!快住!快住!”话音未落,人一跄步,扁担便下了肩,啪嗒两声响,两只桶都倒了。杨路花眼疾手快,抢起了半桶。

杜宗文倒为自己的幼稚笑出声来,杨氏想哭却也莫名的笑了,抹净泪便要过来看他的肩膀。杜宗文只稍微将衣袖一扯,便挣了出来,将半桶水提进去倒了缸,转身就走。

不是他真吃了金刚丸,而是他必须表现出吃了金刚丸的样子,如果他这个娘执拗的将他看成个毛孩子,那么他就不可能离开羌村去长安。其实这事于他也非初次,他穿越前的娘也总是这样的,高中都是寄宿,她却一定要逼着他办理走读,一时说他在校吃不饱,一时说他在校睡不安,各种没必要的担心。

哎!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我最亲爱的妈妈!

或许还能回去,那道符自己虽然忘了,说不定在长安的某个道观里就有人能画出来!

为了让这个娘放心,杜宗文只挑了半桶,且一路高声背诵古诗古文。杨氏果然没有再阻止,泪眼里的担忧也明显淡了。第三回挑水到家时,却看见门口立了两个执棒的赤脚禿髻的粗汉,眉目看着不善,硬扎扎的。照普和尚盘坐在草堂上与杨韦氏说话。

“公子好雅兴!”

杜宗文点头笑了笑,口中诵读不止,这厮送钱来了?钱在哪里?他算过了,一贯重7.5斤,20贯钱就是75公斤,一个成年男性的平均体重。当然他有可能用绢帛或者金珠来支付。

“大郎,快下了桶,与法师见礼!”

见礼?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