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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殉道者

季忧感应了天书的事在一夜间被传的沸沸扬扬,曹劲松简直要喜极而泣。

从玉阳县寻来的这位此子非凡,当真非凡!

而除他之外,还有一人早早便到了碧水湖雅园,候在门外,待季忧出来后递上了一封拜帖。

帖子来自崇王,言辞恳切地向他道贺,还说入院那日来的匆忙,帖子没带够,着实惭愧云云,又说听闻他昨日感应了天书,于是特地在王府设宴,请他把酒言欢。

季忧看着这封帖子笑了笑,将帖子还给了那位小厮。

他对仙宗没好感,对官僚更没好感。

如果说仙宗是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那大夏未必不算是帮凶。

与其和官场政客说些场面话,还不如去天书悟道。

想到这里,季忧忽然回忆起昨日见到的红裙女子,以及那双纤细小巧的雪白玉足。

嗯,足道也是道。

季忧伸了个懒腰,迈步出了院门,前往仙膳坊,一进门便撞见了陆清秋一行人,其中还有方若瑶跟在后侧。

陆清秋凝望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丝浅笑,冲他微微施礼。

若说季忧昨日还只是个乡野私修,但今日……便有所不同了。

能感应到天书便是一只脚踏入了内院,即便她这个云州大小姐,似乎也有了几分结交之意。

季忧并未因感应了天书便趾高气扬,向其拱手后前往餐台。

在看过了琳琅满目的菜品之后选了一道清炒聚仙草,然后因为囊中羞涩,开始琢磨起今日的抢劫名单……

食罢,季忧返回了碧水湖雅园,却又见到一位小厮正站在门口等他。

他原以为又是崇王的拜帖,接到手中看了一眼,却眉心一皱,随即下山。

此时,盛京城中正有官兵在永安街张贴皇榜,季忧扫过一眼,便拐弯抹角地来到了春华巷内的春华驿站。

“状元……?”

匡诚昏睡了三天三夜,此时精神饱满地点点头:“嗯。”

季忧怔怔地看着匡诚:“俸禄多少?能分我一半吗?”

“没有补上实缺,哪有俸禄?”

季忧愣了一下,他今早接到匡诚纸条,上面写了高中二字。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匡诚竟然中了个状元,来时便一路感叹,心说我玉阳县果然人才辈出。

结果,没有俸禄……

匡诚思索良久后开口:“其实,这还是要感谢季兄。”

“感谢我做什么?”

“我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写了一篇文章,被陛下钦点了状元……”

听到这句话,季忧脸上戏谑的微笑缓缓消失。

他知道大夏皇帝想重振皇权久已,但苦于朝堂被魏相与崇王联手把控,手上并无可用之人。

于是他今年广开恩科,又请镇北神将回来坐镇,就是想整顿吏治。

但皇帝不是什么人都用的,他想要的,就是那种不怕死,还敢去死的。

“匡诚。”

“嗯?”

季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要为皇帝去做殉道者。”

匡诚微微一怔,沉默半晌后浅笑:“我自然不会如此犯傻……”

“你要听明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句话是骗人的,我自己都做不到,何况是你?”

“放心吧季兄,我的责任是振兴匡家,不会轻易舍命的,我胆子很小的,除非你做了天书院掌教来给我撑腰。”

季忧看他没有勉强,终于放下了心来:“我也有个好消息,昨日大家都在感应天书的时候,天书来感应我了。”

匡诚睁大了眼睛:“不愧是我们!”

“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好些的。”

匡诚看着季忧,不知他说的是两人的日子,还是玉阳县百姓的日子,又或者两个意思都有。

不过提起玉阳,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他们启程赴京的前夜,他在家中的院子里忽然见到漫天的星光忽然坠下,如萤火大小,不断飞舞。

年轻的书生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景,于是叫来家人,可家人说他们什么也没见过,就好像只有自己能见到一样。

他本想问季忧那是什么的,但末了还是没说。

他又不是修仙者,怎么可能会看到漫天星光坠落,想来只是眼花了。

随后二人便离开了客栈,用剩下几钱碎银子,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三份素菜、一盅薄酒。

虽然看上去寒酸了些,但也算是相互祝贺。

而就在这座小饭馆隔壁的那条街,华贵无比的熙和酒楼之中,一众天书院外院弟子正在闷不作声的喝酒。

这本该是修道的最佳时间,但昨夜季忧感应天书的事,却打碎了他们本就不多的道心。

想想第一次去悟道场悟道的那日,众人都在嘲笑那乡野私修习武是浪费时间。

可最后,还是他感应了天书。

而他们所谓的废寝忘食,则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笑话。

楚河此时也在熙和楼,但未与其他人在一起,而是独自坐在三楼的雅间,周围都是空掉的酒坛。

他的座椅旁有一歌姬正仰面倒地,身上全都拳头打出来的青紫,已是生死不明。

作为楚家二子,他想来都自命不凡,为了不活在大兄的阴影之下,他放弃玄元仙府,毅然选择天书院,势要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

家中长辈夸他志向高远,纷纷支持他去做。

可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入院,一个乡野私修就取代了他的大兄,成为了他新的阴影。

昨夜,季忧聚了两道灵光。

在这种速度之下,他又如何比得过?

可是,凭什么是他?寻常时伸伸手便能碾死的乡野凡夫,如今却让他颜面扫地,叫他如何释怀。

正在此时,熙和楼的小二上来送酒,见到那歌姬惨状,吓得差点摔了手中酒坛。

楚河豁然看去,眼中杀意迸溅。

在他看来,季忧与这小厮,与这歌姬一样,都应该本本分分做个凡人才对。

不过就在此时,伺候楚河的书童匆匆上楼,救了这小二一命。

“少爷,少爷,家里来人了,就在外面。”

“什么?”

楚河霎时间清醒了过来,看了慌慌张张的书童,忽然意识到,自己输给了一个乡野私修之事恐怕已被家中知晓。

他仓皇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楼下,见到一鹰钩鼻的老者。

这并非是楚家之人,而是当初伺候在兄长周边的一位供奉。

这位鹰钩鼻的供奉此时面色铁青,带着楚河去了一条隐秘的街巷,递出了一盒丹药,与一封信。

死以全名,或不辱以族光。

信中只有短短一句话,却看的他眼神震颤,脸色苍白。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那盒丹药,于是伸手将其打开。

也不知是否是眼花了,在见到丹药的那一刻,楚河似乎看到了十个蜷缩挣扎的婴儿,但转眼又消失无踪,转而出现是一股磅礴的仙机。

那仙机就仿佛季忧感应天书时的天光一样,令楚河满脸震撼。

“这是……这是什么丹药?”

“大公子今日得到的神丹,能激发你全部的潜力,叫你的修行速度远超常人。”

“世上竟有如此刚猛的丹药,会不会有副作用?”

鹰钩鼻的老者一脸冷漠,俯视着他,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