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智慧
两人从黄昏聊到夜幕降临,苏念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都是自己在讲,抱歉自己不太礼貌。
其实这次她约袁景出来,就是想带她出来透透气,走走路。她想到自己曾经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总会感到无聊。
她知道袁景到步榕驿来,是离家出走的,她不忍心自己的老同学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她想帮袁景打开心结。
在得知袁景和她母亲的关系后,苏念相当震惊,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愿相信任何一个母亲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大学时,她同寝的室友就是在成长之路上,被自己的NPD妈妈折磨得痛不欲生。
一个人的怨念无处排解时,会发泄到弱小的人或物上,很多父母虽然有生养过,但是他们的心智还尚未成为合格的父母。
很多父母,会把孩子当作自己人生中不如意的借口。
或许袁茜也并不是不疼爱袁景,只是她无辜地成为了母亲负面情绪的替罪羊。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袁景的爸爸又在哪呢,苏念不敢提。
其实从小到大,袁景也曾好奇过自己的爸爸,可是瓦嬷、阿舅总是对她父亲的事情三缄其口。
虽然瓦嬷和阿舅一家给了她许多爱,可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令她战战兢兢,她从不敢主动去问这个问题,可并不表示她真的不在乎。
袁景看向苏念,小心谨慎地问道:“父爱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她觉得苏念最有发言权,毕竟她有两个爸爸,无论生父还是养父,都是真心疼爱她。
老实说,随着年岁的增加,苏念对自己生父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了,可爸爸的爱却刻骨铭心。
这是她一生的伤痛,那时候她甚至还无法完全理解死亡的感念,她只知道,她的爸爸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小时候她是亲友间有名的社交悍匪,父亲的骤然离世,却一度让她患上失语症。葬礼上,她不哭不闹,面无表情地按流程操作完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不声不响,总是冷冷地旁观家中的变故,像个外人,哪怕是阿嬷伙着阿叔他们上门来巧取豪夺,她也一声不吭。
她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温暖的小家,被搬空至家徒四壁,母亲只是在仅存的旧沙发上成日以泪洗面。
在发现女儿突然不会说话以后,兰姨甚至在一个雨夜,想要抱着女儿去跳江了,可是苏念轻轻地为母亲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指着回家的路。
原来,她还有生的意志,也是在那一刻,这个小小的人儿成了母亲的生命支柱。
自那一夜过后,兰姨像换了一个人,昔日温顺的她跑去婆家大闹,讨回家中一部分财物,然后起早贪黑地用尽办法搞钱给女儿治病。
一个年轻的寡妇下了班还要去大排档给后厨帮佣,受尽白眼,原本有丈夫疼爱的她,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为了女儿,她只能忍气吞声卖命赚钱。
小小苏念心里难过,可又说不出话来,唯有发奋学习,似乎才能让母亲心里好受些。
一天清晨,苏念在上学路上,看到妈妈连人带车地被城管捋到小卡车上,她顾不得去上学,一路跑着追逐那辆扣着妈妈的车,不慎摔倒。
兰姨忧心女儿,立刻跪下求城管大人们行行好,可那些人怎么肯轻易放过,于是,无奈的母亲只得跳车去阻拦奔跑的女儿。
从疾速行驶的车上跳下来时,她的膝盖和手臂都流血了,苏念挣扎着扑进妈妈怀里,心疼得脱口而出一声“妈”。
她终于又能开口说话了,她的童年也结束了。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孩,好比是一块存着童年原始记忆的芯片,装着童年时戛然而止的情绪和被伤害的体验。
即便具体的事件和细节会随着成长变得模糊,但身体会记住那些恐惧、悲伤、愤怒和无助。
成年后再度遇到类似的情况,尘封的情绪就会被点燃,好似回到了最初被伤害的年纪。
所以心理学家才会出那句: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相对于袁景,苏念算是幸运的,因为她虽在童年经受了父亲的离世,可并没有缺失父爱。
母亲再婚后,继父的关爱还是像明媚的阳光,照进苏念的世界。
还记得当初两个家庭刚重组时,继父家的哥哥眼神中满是排斥,苏念为了母亲能好过一些,便耍宝逗他们开心。
然而继父在送她回学校时,真诚地与她谈心,让她做自己,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没有必要去讨好谁。
他坦言,哥哥是学渣,苏念是学神,根本不是一类人,要远离任何一个可能会冒犯到自己的人。
巴菲特说,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最好的出路,尤其是女孩子。
读书,不能决定一个人人生的上限,但能决定人生的下限。
继父的话虽不多,却言之凿凿。
听着苏念复述着继父的话,袁景猛然想起那日与卞文静的下午茶,那天的对话让她陷入自我怀疑,难道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可这一刻,她才释然,女人不上进不读书,才是真正的愚蠢。
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在底层找烂男人,被低成本付出感动得声泪俱下,怎能比得上自己满腹诗书,凭学历获得选择体面的工作的机会呢?
在人才聚集的地方,遇见更多优秀的人,有更多选择,不用屈就生活的苟且,这不更香?
许多女人总是一味地追求被宠爱,她们要保持年轻漂亮,努力让自己在举止和衣着上,无限延长她们的童年。
她们心甘情愿地窝在男人怀抱里,重新变成小女孩,并以当做一个女人幸福成活的标本。
现代社会中,相当一部分女人基本上实现了财务自由,可依旧没达到的精神的独立。
其实真正的女性智慧,不是盲目地叫嚣男女平等或大搞性别对立,只需把自己当做社会的主体,懂得借力与共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