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走失的纸人童子
深夜，凉州城外，篝火堆旁，噼啪的火星不时溅射在眼前。
陈兴束手束脚，谨慎地看了坐在对面的林阁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烤火的手才离篝火更近了些。
他也不想的，原是城卫军二队分派任务，两两一组，唯独他实力低微，又家境贫困，最后形单影只。
本来他是习惯了的，在后面伙房里打打杂，苟着也就是了，出去闯荡危险得很。
哪成想，新上任的队长林阁带着一脸好心的笑容，将他带身边了。
一天下来，没有实战经验的他吓得战战兢兢，杀左道时全凭两条腿跑来跑去。
林阁倒是杀了不少人，心满意足。
作为队长，林阁是有更换队友的权力的。
陈兴本想着，林阁见他半点用处没有，过不了多久就给他发配回伙房了，可林阁愣是一次不落地带着他，没提半点换队友的事。
再加上，他这队长实力比起秦正理都要强上几分，选的地儿相对其他巡查小队危险了不止半点儿。
“怎么就没腆着脸求求呢？求其他人收留收留。”
陈兴简直苦不堪言，生怕哪天混着混着，小命就没了。
林阁定是不会把这人分去后勤的，一天下来，他单枪匹马，夺回了不少神力。
换个能抢人头的来，不合算。
“你很怕我？”
林阁掏出家中送来的鸡，支了个简易烤架，架在火上。
一日三餐，林老爷子每次均遣小仆前来，怕娇生惯养的二儿子习惯不了这样的生活，坚持送饭送菜。
每日体力消耗极大，这个年龄段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林阁也没拒绝，将饭菜顿顿吃得精光。
陈兴瞅了瞅林阁，他不敢说怕，也不敢说不怕。
怕倒没有那么怕，眼前的少年再厉害，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就杀他。
但他怕被左道剥皮抽筋，跟这只鸡一样被架在火上烤啊。
林阁见陈兴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懒得说话，只将架着的鸡来回翻滚，烤出一阵焦香。
远远地，林阁忽看到一行人往回城的方向走，为首的青年昂首阔步，正气凛然。
此时，正值深更半夜，无论是天虹剑宗子弟还是城卫军，换防的人早就来过了一波。
“那是谁？”
陈兴一眼就认出为首那人，见怪不怪道：“李别江李少爷啊，听人说，每日这个点儿，他都要去后庭花一趟。”
“每日？现在不是在抗击左道吗？”林阁讶然。
李别江，不用跟兄长一样吗？兄长林天，已经七天七夜没见过人影了。
林阁只知兄长在城外艰苦作战，以为天虹剑宗弟子均是如此。
陈兴点了点头：“天刚明他就回来，我备菜时常遇着他。”
“不过，李少爷他杀敌不少，同门师兄弟里少有能及，享受享受也理所……”
陈兴说到一半，突地想到眼前之人是林天的弟弟，止住了话语。
别人觉得正常，恪守道义、重在务实的林家不会。
见林阁面色阴晴不定，陈兴急忙转了话题：“李少爷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后庭花，据说是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女人吵着要嫁进门。”
“因为这事，他好长时间不去后庭花了，只去些低档次的青楼窑馆，后来不知怎地，那怀孕的女人带着肚里的孩子一起死了，他又常去里面寻欢作乐了……”
这些八卦传言，闲言碎语，林阁不感兴趣，只看了陈兴一眼，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你拿回去交差吧，记你名下就成。”
杀的人头数量，都算作军功，可换得一些钱财，职位升迁也跟人头数量挂钩。
林阁家境殷实，不缺钱财。
邪道退避后，他也会退出城卫军，不稀罕那点子军功。
陈兴生性胆小如鼠，面对比自己实力稍高者，说话底气尚且不足。
林阁让他拿这些回去，直让陈兴反应了好久，也没敢有个动作，不知林阁是几个意思。
“你不要的话，我也不会带回去，可就浪费了。”
陈兴还是不敢说话，他听说富贵人家都有些测试他人忠诚的法子，说不定眼前这位就是在这样干。
林阁将鸡翻了个个儿，继续烤，见陈兴没有动作，道：“你无事的话，就把这些尸体搬走，吃东西时，我不想闻死人的味道。”
陈兴讪讪地离了篝火，拖行着一具又一具的左道尸体，累得气喘吁吁。
这新来的队长，杀了得有二十几个人吧，要知道，其他队猎杀的人头数，也少有见到两位数的，且九死一生。
除了天虹剑宗子弟，少有城卫军小队走这么靠前的，就像生怕遇不到左道人士似的。
林阁一人坐在篝火旁，将鸡烤得滋滋冒油，香飘十里。
片刻后，一个一米多高，腮红夸张的纸人童子出现在大漠之上，他面色阴沉，紧盯着远处的篝火。
林阁眼睛微微眯起，从鸡身上拽下一条腿，嚼了一口，沉思起来。
纸人童子与大部队走失了，本来想要折返回去，却闻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肉香。
循着肉香，他看到了坐在篝火旁，手无寸铁的稚嫩少年，身上并没有修过仙法的痕迹。风沙打在脸上、身上，他竭力掩盖住眼底的兴奋，几要飞跑起来。
行至近前，纸人童子还未说话，林阁就掰下一对鸡翅，主动邀请道：“吃吗？”
看着林阁毫无防备之举，纸人童子乐不可支，笑容诡异，打掉了林阁手里的肉食，鸡翅落在篝火里，劈啪作响，瞬被烧得焦黑。
“示好也不学聪明点儿，小爷我喜欢吃肉多的。”
林阁笑容温和，三根藤条掩在身后的夜幕之下，并不在意纸人童子的无礼之举。
少顷，才缓缓道：“好，鸡腿怎么样？”
纸人童子也不客气，直接拔下另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平日里在外流离，少有吃得如此美味的时候。
能够如此天真地双手奉上食物，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以为就此便可了却危险，根本不知道左道吃人不吐骨头，坏人占了多数。
一会儿，他将温和地送他上路，也算是答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