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慕容复见大哥一个劲儿喝闷酒不说话，语气不禁又软了几分，“大哥相信我，事情绝不会闹到让双方不死不休的地步，至少能让边疆战乱平息十年。”
萧峰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规劝，“夜色已深，早点回去，别让弟妹担心。”
见大哥松了口，慕容复应是离开。
牵着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慕容复一时思绪万千，半盏茶的路程硬是走出了双倍感觉。
“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话音刚落，巷子拐角闪出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到慕容复跟前，恭敬地双手呈上一封信函。
见慕容复伸手接过，黑衣人躬身行礼后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回到府中时，表妹还是如往常一样单独坐在大堂等他归来，慕容复不由心下一软。
“怎么还没休息呐？”慕容复走到表妹身旁坐下，笑着看她，“总是让你这般等我。”
表妹满目含情地从桌上的食盒里端出一份南人特有的美食——桂花酥酪放到慕容复面前，“许久不曾下厨了，表哥试试看。”
慕容复其实是吃不惯契丹食物的，整日的牛羊肉，青菜都没几根，总觉得太过油腻，因而食量大不如前，但没想到表妹心细如发，竟然发现了。
慕容复再拿出一个小碗，一个汤匙，分到里面一多半，递给表妹，“一起吃吧。”
两人相视一眼，尝了尝奶味浓郁的桂花酥酪，只觉得比以前在姑苏吃的更加香甜可口。
吃完后，慕容复打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将其放到烛火下，盯着它慢慢燃尽，化为青烟。
第二日早晨，慕容复收拾妥帖后，便按照信函所说的位置，来到郊外一处偏僻宅子的红漆大门外。
敲开门，一个明显是练家子伪装成下人的人，上下打量了慕容复，并再三确定周围无人后，将人领进门。
穿过山水庭院，来到一座花园，耶律洪基正侍弄着花朵，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陛下。”慕容复快走几步，恭敬地行礼。
停下拨弄花朵的手，耶律洪基抬起头看向他，“李贤弟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在下愚钝。”慕容复平静地回道。
“愚钝？李贤弟谦虚了。”耶律洪基转过身直视慕容复，“朕老了，这天下早晚是浚儿的，只是浚儿自小仁善，怎么斗得过朝中的老狐狸呢？”
慕容复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萧观音是浚儿未来专权的最大阴影，萧孝惠、耶律乙辛是大辽最凶狠阴险的豺狼虎豹……”
耶律洪基说完，捏碎了眼前不知名的艳丽花朵，红色的花汁粘了满手，如同捏碎了跃动的心脏。
“事成之后，你和你的表妹可以带着完颜叔侄安全离开上京。”从这几日的信息搜集来分析，看得出李贤弟似乎很看重完颜叔侄，屡次帮他们解围，耶律洪基就此开出筹码，虽然不知这俩人有何特殊之处，但他耶律洪基难道还会怕了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上京的春天，阳光明媚，微风拂过，带来了花香和市井的喧嚣。慕容复步履从容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向着城中最有名的勾栏——畅音阁走去。
畅音阁外，人声鼎沸，慕容复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华丽装潢，雕梁画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祥和。
掌柜的见了这位爷，立马派遣下人清场，慕容复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茶点和时令水果。
众客人也早已习惯这位爷的排场，虽心里有气，也只能无奈离去，至少这位爷大方，会给予足够的补偿。
他轻抿一口香茗，目光投向戏台，耐心等待好戏开场。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帷幕缓缓拉开，戏班成员身着华美的戏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依次登场。因为慕容复是突然到访的，因而没有来得及更换曲目，原定上演的是一出经典南戏《刎颈鸳鸯会》，这是一场私通戏，极其不雅，但非常适合市井小民的口味。
慕容复听着听着，眉头紧锁，却始终没有说话，掌柜的极有眼力劲地叫停。
“爷，要不换个风雅的？”
“弹琵琶的换人了？”慕容复低头转着扳指答非所问。
看不清慕容复的表情，掌柜的只能暗暗揣摩着他的心思，这位爷喜好风雅，能一直忍着不发作，想来是喜爱这个新来的演奏的琵琶，便喜上眉梢道：“爷，果然是行家，今个儿，阁里来了个新乐师，名赵惟一，善奏琵琶，是个读过书的，模样也好，可惜家道中落，流落街头。”
“让他单独过来，你们都退下吧。”说完，慕容复掏出一袋珠宝，扔到桌上。
掌柜的赶紧拿起来，打开一看，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赶忙下去招呼人。
等到阁内空无一人了，赵惟一才惶惶不安地低着头抱着琵琶走到慕容复面前跪下，看着眼前不染尘埃的皮靴，完全不敢说话。
然后一把折扇挑起他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头，这才看见一个丰神俊朗、清雅高贵、神色冷峻的白衣公子。
慕容复细细看了下赵惟一的眉眼面容，略微勾唇，“倒是长了副能讨女子喜欢的好皮相。”
“不及公子爷万分之一。”
慕容复不悦地起身，他不喜欢除了表妹以外的任何人夸奖他的容貌，仿佛他只是个漂亮瓷器。
不知怎么惹到这位爷了，赵惟一诚惶诚恐。
突然一股寒气，从肩膀处传来，就像置身冰天雪地，让他牙齿都打起了寒颤，就在他感觉要被冻死的时候，慕容复松了手。
“这寒毒一月一发作，只有我能压制，今夜会有人去找你，听话，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不听话，荒野草席，死无全尸。”
赵惟一闻言惊恐万分，满头大汗，不停地磕头，“听话，我听话……”
等他见许久无人说话，再抬起头时，哪还有慕容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