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很苦，很无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城关失守，也足以亡了北域。
不过亡，是亡不了的。上一世的汉阳关没有足够的兵力与粮草，士兵见到南蛮大军过来，立马就慌了，纷纷溃散。
汉阳关被轻而易举地攻下，一路北上，都快要杀掉北域的半壁江山了，幸亏林珏出谋划策，一力回天。
若是这一世汉阳关能够守得下来，那必然能够被陛下赏识，夏家也有了新的靠山。
尔尔说完关于汉阳关的情形，已经对曾经只知道追着林珏跑的小姑娘改了想法。
汉阳关距离嘉州千里，可是尔尔却将汉阳关的弊点详细地说完，夏墨一一记住了，再一回头，夏花已经睡着了。
夏墨笑了笑：“小时候读书，二妹便是如此，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般，这可怎么好上战场啊。”
此时外面已经月上，夜色撒下，星宿万千，看得出明日又是个暑热的一日。
尔尔坐的有些久了，便站起身来，推开茶坊的窗牖，月色倾斜而入，落在她的脸上，莹白如玉。
方才茶坊的小厮来添过了茶水，也点了烛火，略带昏黄的烛火与月色交缠在了一处，夏墨一时之间有些移不开眼了。
尔尔回过头去，朝着夏墨轻轻一笑，朱唇轻启，问夏墨：“大哥，从前我一直追着林珏，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个人，便是我整个人生了，我愿意为他洗衣做饭，安置后宅。”
夏花浅浅的呼噜声响起，夏墨瞥了眼，低声唤了声：“尔尔……”
尔尔伸手去接过月光，月光从手指之间漏了过来，她嗤笑一声：“大哥，你瞧着白月光，美则美矣，却是接不住的。林珏虽好，却非我良人，或许这些日子，嘉州百姓对我颇有微词，可那又如何，我现在，不甘做一个后宅之妇。”
那样的人生，她已经过过了。
很苦，很无趣。
她看向夏花，说：“二姐姐与从前的我不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她终有一日，会成为我们女子之典范，我们女子，又有何处不如男？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三从四德。”
尔尔仰头，嘲讽似的笑出声来：“大哥，我一点都不甘心啊。”
夏墨心里一动，明明像是有什么梗在喉咙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偏过头去，伸手抱起了夏花来，夏花翻了一个身，靠在夏墨的胸口上继续睡着。
夏墨道：“三妹妹，今夜深了，咱们先回去吧，我回去之后，仔细合计合计，可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事儿。”
尔尔合上窗牖，轻轻一笑，笑得妖艳，她弯曲手指，将肩头的碎发理开，风情万种，妖娆自生。
果真不愧是，嘉州第一美。
尔尔眼眸一动，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她四处寻了下，发现自己的香囊竟然不见了，方才坐这儿这么久，都不曾发觉。
她看向夏墨：“大哥，你与二姐姐先行回去，一会儿让何管家到百味酒楼来接我吧。”
“可是丢了东西？”
“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香囊不见了，应当是落在了百味酒楼。”
夏墨放心不下，可是二房又有门禁，若是过了时辰，便会受罚，这些尔尔都是知晓的，现在时辰也是不早了，尔尔便让两个人先回去，再让何管家来接也是无妨的。
夏墨拗不过尔尔，也就应了下来。
到了百味酒楼，酒楼还没有打烊，掌柜的帮尔尔把香囊给收了起来，所以尔尔一去，掌柜的便把香囊给了尔尔。
等了好一会儿，何管家也还没有来接尔尔，尔尔站在门口，夜里的嘉州倒是凉快了许多，不过多蚊虫，咬的尔尔身上生了些红点儿。
这时，夜色弥漫之中，月色落下，不远处传来了铃铛的响声，似乎是与月色纠缠在一起，尔尔被吸引了注意，偏头去看。
一辆马车踏着月色而来，金铃声声，如同幽林莺声，无形的铃声仿佛是变成了有形的丝线，将月光织起。
镶嵌在马车之上的玉石金银，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尔尔：“……”
她颇有些无语，若是嘉州不太平，像是赵春春这般做法，是会被抢的，再设想一下，若是当街趁夜抢劫的是个女大王，那赵春春岂不是危险极了？
她正想着，马车已经由远到近，最后停在了尔尔的面前。
马车上的三环姑娘朝着尔尔和善一笑：“夏三姑娘，我家主子请你上车，送您回家去。”
尔尔挑着眼角，笑起来拒绝：“不用麻烦赵先生了，管家一会儿便来接我。”
一个蚊子正飞到她的脖子上，尔尔伸手就拍了下去，手掌与皮肤发出“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分明。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须臾，马车之中传来一声嗤笑，然后响起了赵春荇的声音来：“既然尔尔姑娘不上来，那我便陪着姑娘一同等着？”
尔尔：“……不用了。”
她在心里面默默念着男人是魔鬼之类的话，耳边却是响起了赵春荇下马车的动静，她虽然是不怕被人瞧见，可是赵春荇这个人生得实在是好看，尔尔还是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男人是火坑，成亲也是火坑。
赵春荇显然是不知道尔尔心中所想，反而是下马车下得更快了些。
尔尔侧目望了眼四周，只有掌柜的探究的目光，以及客栈里唯一的一桌拼酒的客人投来了似笑非笑的眼神。
尔尔眯了下眼睛，几步走到了马车跟前。
赵春荇出了马车，眉眼散漫，他站在马车上，朝着尔尔伸出了手来。尔尔抿唇笑着，拉住了赵春荇的手，酒楼里的人传出了唏嘘的声音来。
尔尔被赵春荇那么一拉，便被拉了上去，她还觉得自己没有用劲儿，就被赵春荇给拉了上去。
赵春荇没有立马放手，而是拉着尔尔入了马车里面去。
入了马车，尔尔才甩开了赵春荇的手。
赵春荇半眯着眼睛，用左手摸了下刚刚拉住尔尔的右手，“尔尔姑娘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好闻，让人神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