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千里驹
面对刘备的询问，诸葛寿随即抬出了某位军事家的运动之战方针，伸出四指道。
“运动之战，在乎运动二字，无非四句要诀，曰之：敌军进，我军退之；敌军驻，我袭扰之；敌军疲惫，我攻打之；敌军若退，我军则追击之。五溪蛮族世居武陵，素来心向汉室，而其优势在于熟识地形与山地游猎之战，若招之而来顶多壮我军声势，反倒舍长取短，不如派遣智谋机敏之士为其智囊，于敌后行运动之战，从而分散吸引敌军兵力。或者......”
刘备诸葛亮二人正听的认真，甚觉可行时，见诸葛寿犹豫不言，遂相视一眼，诸葛亮开口道：“汝尽管试言之，即使有何不妥之处亦无妨。”
“唯。”诸葛寿应声，呼出口气，接着道：“请陛下、父亲明鉴，我军与吴军相比，擅步战、山地战，不擅水战，东吴则反之。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寿以为，东吴新得荆州，人心未附，当伐谋伐交，策反境内心向汉室之众，即便不成亦可叫东吴分心。而两军交战在于先机，若我军能快速攻破巫县、秭归等地，寿以为不可迁延时间，当趁敌防御工事未毕之时快速水陆并进，彻底打开出川口。同时我军或可出一部偏师，自夷陵南下澧水流域，也就是湘水以西，因粮于敌，与五溪蛮相呼应打运动之战，使敌应接不暇，再择机各个击破。此以我军之长，击彼军之短，或可收奇效也。”
一气说完，他紧张的看向二人，刚才一方言论，尤其是出湘水以西，因粮于敌，打运动之战，使敌分散，应接不暇等，其实是那位军事家对刘备东征给出的战争方略。
首先，那位军事家认为刘备在正面对战，没有打开局面，被挡在猇亭夷道北面，已是僵持死局。这时应该发挥自身擅长山地步战的优势，以熟识湘水以西地形的本地人为向导，打运动游击战，而非与吴军正面死磕。
而此时的刘备和诸葛亮显然没想到过这种全新的战法，诸葛亮倒是思虑深远，沉吟道：“此战法看似凶险，然细想之下确有可取之处。”
说着，诸葛亮以棋盘代图，摆出湘水，长江武陵、南郡道：“若我军以偏师出湘水以西，则吴军必惊，孙权必从后方调兵前来围剿，届时又当如何？”
刘备沙场老革，自然也看出了这点，亦颔首赞同，将期待的目光投来。
诸葛寿随之拿过一枚棋子，放于长沙之地：“若调兵，寿以为，东吴还需防备曹魏，故东部、北部之军不可调，唯有驻守长沙的交州之兵可用。故寿以为，可预先伏于必经之险要，先破交州援军，丧敌之胆，震湘西之人心！”
刘备本还微蹙的眉头，随之舒展，笑指诸葛寿，同时看向诸葛亮。
“孔明还说阿寿不知兵？只仓促而思，已有此等谋划韬略，岂非千里驹焉？”
红光满面的诸葛亮见刘备夸赞诸葛寿乃千里驹，与有荣焉，遂露出灿烂的笑容。
“陛下谬赞矣，南山不过弱冠，尚需磨砺。”
诸葛寿亦恭礼谦让，刘备见这父子二人模样，捻须间似追忆往昔，喃喃感叹。
“今日亭中一叙，恍惚当年隆中啊！”
诸葛亮微微一愣，随即亦感叹颔首：“是啊，春秋几度，已然十四年矣~”
说罢，这君臣二人竟又相视欢笑，似重回当年荆州时光。
笑毕，刘备则指向赔笑的诸葛寿，看向诸葛亮道：“当年孔明家中牙牙孺子，今已卓然成才，可为汉之白泽矣，此...卿之荣也，朕之幸事也。”
一时间，君臣三人相谈甚欢，甚至还有一直默默站在刘备身后‘观棋不语’的刘禅都参与了进来，两代四人其乐融融。
可就在这时，刘备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诸葛寿：“朕闻阿寿武艺绝伦，却无宝马良驹为骑，恰逢朕新得千里马，通体银白如美玉，于是便随行带来，以配卿才。”
诸葛寿没想到刘备今次前来，竟然还带来了那洁白如玉的千里马！真是意外之喜，于是连忙答谢道：“多谢陛下厚爱，臣甚喜之，只是此御马乃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臣只怕受之有愧。”
“唉~”刘备摆手不以为然：“朕出行御辇车架齐备，此等千里马赋闲宫中，殊为可惜，即便车架通行，亦不过充作‘副马’，不如将此‘副马’赐予阿寿，岂不美哉？”
诸葛寿表情一怔，心中起疑，脑中电光急转！
‘副马’！刘老板这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副马？莫非刘备是在暗示要招我为‘驸马’？
“驸马”一词原始义是：古代几匹马共同驾一辆车，辕马之外的马都被称之为“附”。《说文·马部》中有：附，副马也。所以“驸马”原本不是皇帝女婿，而是官职简称，即汉武帝始置的驸（副）马都尉。驸马都尉，掌副车之马。
至东汉时期，汉明帝的妹妹馆陶公主刘红夫下嫁的对象刚好是担任驸马都尉的韩光，这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名副其实的驸马爷。
自此之后，驸马都尉便指代皇帝女婿。
而刘备忽然赐马，还将那千里马描述成洁白如玉，说是‘副马’，这其中意味已经相当明了。
刘备如今只有一女，便是频阳公主刘瑜，若有招驸马之意，那自是瑜人无疑。
他看了眼便宜老爹诸葛亮，果然诸葛亮也是一怔，显然也听出刘备言外之意。
而从感情上出发，诸葛寿对刘瑜自是发自心理到身理的爱慕。可从立场身份上出发，他又不便迎娶蜀汉公主。虽然成为驸马能更有利于自己打入蜀汉内部，甚至让诸葛亮可能对自己的怀疑彻底消弭，但之后的结果呢？对于瑜人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从刘备释放招驸马的信号来看，可见刘备应该不知他是魏国间谍，至于诸葛亮到底是怀疑他身份，还是当他是真正的诸葛寿，或许刘备这次释放出联姻的信号，便能证明一二。
若诸葛亮怀疑他身份的话，自然不会冒着风险同意这场联姻，可若没有怀疑，那自然会同意。毕竟迎娶公主对于诸葛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政治资本，更是进一步拉近诸葛氏与皇室的关系，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从诸葛亮的表情上，并不能看出其任何意愿，依旧笑如春风，羽扇轻摇，反倒将目光投向了他这当事人！
面对刘备与诸葛亮投来的目光，一个期许，一个似有询问，诸葛寿都特么想骂嬢。
你们两个长辈在这打哑谜，看我作甚？我特么又做不了主，况且我是想看诸葛亮是什么态度好不好？
于是某贼子也干脆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