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观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的？”
“你进来之前。”
安和没有停留在这个话题太久，锋芒直指：“你该把我送去当实验体了。”
“......我们可以是导师与学生的关系。”
“也可以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
房间中一片寂静，只有未拧紧的水龙头偶尔落下水滴，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我之前听那个男人叫你雪莉，英文名？”
安和很快又换了个话题，让茶发女人有些应接不暇，陷入犹豫。
看见她的反应，安和点了点头，“看样子不是，那就是代号了。”
尽管确认了这点，但安和却并没有如此称呼她，而是用了和之前交接数据的研究人员一样的口吻：“宫野主任，你们研究所招人的流程都是这样吗？催眠，精神控制，植入一段并不真实的人生经历，如果效果不好就变成实验体。”
暂且没有回应。
安和也不恼，反而声音轻快：“如果要成为实验体，能给我一个选择吗？”
“什么选择？”
“选择成为你所负责的实验体。”
“你在试探我？”茶发女人显然并不是一个蠢货，在安和多次转移话题后，她也从某种情绪中及时抽离了出来，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准确来说，我是在请求你。”安和神情认真。
“我没有选择权，导师与学生，研究者与被研究者，无论要成为哪一种关系，选择权都在你。”
“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你早就对我感兴趣了，不然不会和我聊下去。”
“既然你听到了......他的话，就应该知道，我负责摸清你的精神状态，交流是必要的。”
“如果你不愿意，强权不可能使你折服，虽然我们没有认识多久，但这种直白的特质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安和摇摇头，“而且看得出来，你在这里的地位看似很高，却并不自由。”
“何以见得？”
茶发女人又抿了口咖啡，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那个男人对你并不尊重，甚至可以随意调用你实验中的未完成品，你却无法反抗；研究人员看似将你作为‘主任’对待，却敢在夜间打扰，在关门前叫住你来施加多余的工作，由此看来，你在这个研究所中根本没有私人空间。”
“宫野主任，你需要一个‘自己人’啊。”
安和笑了起来，插着针的手动弹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茶发女人仍理智，没有被他三言两语打动。
“我们此时的处境并不平等，我可以等待更多机会，我所面对的境地并非致命，而你不同，没有我的庇护，你的性命恐怕都难保。”
“我说过了，选择权不在我，而在你。”
安和表情不变。
“无论是导师与学生，亦或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都只是你相对于我的关系，在此之外，我独立于你另有一种关系。”
“什么关系？”
“观众与被观察者。”
“......”
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
“好吧，观众先生，看样子是时候说晚安了。”
茶发女人没有将话题延续下去，翻过手腕，看了看小巧的女士手表，将小猫杯洗了洗，放回了架子上，看着输液袋中最后一滴液体流尽，将其收起来，把安和手背上的针拔掉后，便向着门外走去。
“相比于我，你才是完全没有私人空间，毕竟我还有一间专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安和目送她走到门口。
茶发女人白皙的手落在门旁的灯光开关上，不过并没有按下去。
“宫野志保。”
哒。
黑暗降临。
“我的名字。”
她关上了门。
轻碎的脚步声远去。
此时此刻，心灵岛屿中，占卜家安和与偷盗者安和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眼睛，都从中看到了一抹惊异的神色。
“卧槽？！”
“确定了，是死神小学生的世界。”观众安和重新出现在心灵岛屿，心情看上去不错。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从宫野志保的状态来看，剧情大概率还没开始，就算已经开始了，也绝对没发展多久。
如果工藤新一还没变小，那他过去看一眼就能完成仪式了，如果已经变小了，那等宫野志保变小时他也能晋升。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查查看工藤新一的情况，能早一天晋升就多一点主动权，这个世界虽然说不上特别危险，但也绝称不上安全。
虽然对绝大部分案件剧情都记不太清了，但一些基本的设定他还是了解的，就比如工藤新一变小的那天琴酒和伏特加两人也在。
“那好办了，我只要关注怪盗基德的动向就行了，作为‘全民偶像’，这家伙的行踪可是很容易找到的。”
偷盗者安和也开始琢磨自己的晋升，比起到大街上碰运气偶遇小偷，他对这个行事乖张的怪盗更感兴趣。
“而且我记得这个世界大部分有名有姓的角色都不怎么迷信吧？对你的仪式也算是一种帮助。”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占卜家安和的肩膀，收获了一对白眼。
“下一个谁上？宫野志保应该会选择保下我们，至少生存问题不用担心了。”观众安和问道。
偷盗者安和表现得很随性，尤其得知在心灵岛屿上也不会无聊后更是如此了。
“我的扮演守则需要更加自由的环境，占卜家先上吧。”
他对着占卜家安和似笑非笑道：“刚好宫野志保就是个不信占卜的，你可以尝试攻略一下她。”
占卜家安和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若有所思起来。
尽管分裂成了三个人格，但安和们还是需要休息的，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安和是在熟悉的刺痛中醒来的。
“你非得在我睡着的时候扎针吗？”
看着一旁熟练调整着输液速度的宫野志保，安和不禁有些无奈，下意识想揉揉眉心，却被拘束衣制约了动作，只得作罢。
“这就是你对老师说话的态度吗，啊哇君？”
宫野志保看也不看他，放下调整好的输液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电脑桌前，拿起一块打包好的三明治撕开了包装，随后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没有标签的罐子，从里面舀出深蓝色的粘稠物，抹了上去。
浓郁的蓝莓香气在实验室中飘散开来，安和鼻子微微翕动，挑了挑眉：“独特的品味。”
“你早餐就吃这个？”他好奇问道。
“总好过吃那个。”
宫野志保眼睛向着输液袋扫了一下，小口地咬起三明治。
“所以另一瓶是什么？”
安和注意到和蓝莓酱摆在一起的另一个罐子，同样没有标签，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化学物。
“花生黄油，已经吃完了，我打算下次出去多买一点回来。”
“蓝莓果酱和花生黄油？”安和表情终于有所动摇。
“听起来就很腻的样子。”
宫野志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后平静地点了点头：“嗯，很腻。”
虽然占卜家安和并没有观众安和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但仍能从她那张精致得恍若艺术品般的脸上察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