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才是我们——早期现代人：克罗马农人和山顶洞人

呼应本节标题：这才是我们——早期现代人，目的是为本节画上句号，但真要写早期现代人又十分犯难。这也难怪，20多个人种，10多个语系，时间上又动辄以万年计，无从着手啊！当其时，脑中灵光一现，有了！最早进入欧洲的是谁？非基因I克罗马农人莫属，至于最早进入亚洲的是谁？为便于比较，拿掉最早的D基因矮黑人，再去掉最晚的O基因黄种人，剩下的是C基因棕色人；巧了，中国考古界传来了好消息——在北京周口店发现了生活在2.7万年～3.4万年的山顶洞人，与欧洲克罗马农人生活的年代，大致幻旗鼓相当。

〇先说说克罗马农人

克罗马农人因最早发现于法国克罗马农山洞而得名。约3.5万年前，单倍群基因 I克罗马农人分两支从高加索和小亚细亚，进入尼安德特人的大本营欧洲，成为最早进入欧洲的现代人。

从欧洲克罗马农人考古遗址出土的遗骨化石，可以看出克罗马农人身材高大魁梧，体格健壮，大多男性平均身高达1.82米，以狩猎为主要食物来源；曾经欧洲霸主尼安德特人被他们成群猎杀捕食，到3万年前彻底导致尼安德特人的灭绝。

晚期智人第三次走出非洲，足迹遍布除南极以外的世界各大洲。在已发现的智人遗址中，欧洲最多、最为丰富，这可能与智人年代欧洲气候湿润，有较丰富的采集和狩猎资源有关，当然也与欧洲考古学起步早，技术更发达有关。但这些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请看近代欧洲发现的著名智人遗址，从中我们是否能悟出什么？

1、距今3.4万～2.9万年的奥瑞纳文化。遗址出土人类最早乐器——骨笛，及最早艺术作品——洞穴壁画、岩画和陶制雕像等。

2、距今2.1万～1.8万年的梭鲁特文化。以高超的压制石器技术著称，达到了旧石器时代石器制作技术的顶峰，骨器制作的手工艺也非常突出，大量骨制的鱼叉、矛头、针等被发现。

3、距今1.7万～ 1.15万年的马格德林文化。最著名的当属法国拉斯科洞窟壁画（被誉为“史前卢浮宫”）和西班牙的阿尔塔米拉洞窟壁画（被誉为“史前西斯廷教堂“）。

4、距今约15000年左右的法国拉斯科洞窟壁画。洞窟很长，其中一个外形不规则的圆厅最为壮观，洞顶画有数十头大型动物，包括野马、野牛、鹿等，图像长度大多2米～3米，最长的约5米以上。

雕塑艺术上克罗马农人同样取得巨大的成就，雕像以小型动物雕刻为主，也有一些圆雕和浮雕的女裸体雕像，最具代表性的是奥地利出土的“原始的维纳斯”，雕像极大夸张突出女神的乳房、臀部、孕肚等女性特征，而脸部和手脚几乎被忽略。一般认为这些雕像和巫术有关，体现出克罗马农人的女性和生殖崇拜。

图：奥地利出土的克罗马农人雕塑——原始的维纳斯

〇接下来再讲一个与克罗马农人相关的故事：巴斯克人之谜

巴斯克人是居住在西班牙比利牛斯山的上古族群，考古遗址出土的巴斯克人骨骸，其族群渊源可追溯至旧石器时代。巴斯克人语言异常复杂，外人绝难掌握。民间调侃：魔鬼在巴斯克住了七天搬走了，因为只学会了两个单词“是“和“不是“，巴斯克语因此被调侃为“上帝的语言“；也因此学术界一般认为，巴斯克语就是上古欧洲克罗马农人使用的语言。

但令人困惑的事实是，巴斯克人单倍群中没有 I克罗马农人的成分，基本都是印欧人西支R1b，高达90%；这个事实被学术界称为“巴斯克人之谜“。学术界因此猜测多多，比较合理的猜测巴斯克语就是最早克罗马农人的语言，逻辑上解释是：印欧人西支R1b是分批进入欧洲的，巴斯克人就是最早进入欧洲的一支；由于他们进入欧洲时人口很少，所以被当地土著克罗马农人同化，不再说印欧语。后来印欧人主体进入欧洲，征服了克罗马农人，但巴斯克人因在偏僻的山区没被印欧人同化，导致他们和印欧人语言的不同。

看看，这可都是大学问啊？故事还没完，约1万年前印欧人西支R1b进入欧洲，之后约6000年～4000年前印欧人东支R1a也进入欧洲。印欧人两次进入欧洲，克罗马农人并没有被灭绝，而是被印欧人吸收，成为智人进化史上的一个范例。目前欧洲人 I基因占比，一般不超过20%；但在北欧、巴尔干半岛占比较高，达40%左右，其中克罗地亚人占比，高达50%以上，尤其是波黑－克罗地亚人中 I单倍群占比，更是高达73.3%；看来克罗地亚人遗传了克罗马农人基因，身高马大，能征善战，怪不得足球世界杯克罗地亚队屡屡进入决赛——真要拜克罗马农人所赐，天助我也！

〇最后说说与克罗马农人近乎同代的，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

山顶洞人，是目前除非洲外全球发现不多的晚期智人化石，因发现于中国北京周口店龙骨山顶部的山顶洞而得名。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遗址，连同之前之后发现并发掘的，距今70万年～20万年北京猿人遗址、距今10万年左右的新洞人遗址，在1987年12月1日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周口店北京人遗址。

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遗址，从上个世纪30年代发现并进行考古发掘，一直到今天一直存有争议。先是山顶洞人生活的年代，目前编入教科书的年代，已由以往的距今1.8万年前，修改为距今2.7万年～3.4万年前。接着是山顶洞人的人类学属性，这方面争议最大：山顶洞人考古遗址最早挖掘者，德国人类学家魏敦瑞教授（Weidenreich Franz，1873年～ 1948年）认为：老年男性头骨的测量指数很像西欧的化石智人﹐如克罗马农人﹐但根据形态观察﹐又可确定是原始的蒙古人种。女性头骨之一属于美拉尼西亚人类型﹔另一具则属于爱斯基摩人类型。而后来的研究参与者，中科院院士、考古学家、现代人类“多地起源说“提出者吴新智先生认为，山顶洞人化石中101号男性颅骨的面部测量指数，均接近现代蒙古亚种，而不同于西欧的晚期智人；102号、103号化石也都具有典型的蒙古亚种特征。这也难怪，围绕山顶洞人的争论，从其被发现挖掘出土的那一天起，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争论的焦点，与其说山顶洞人是从哪里来的，勿宁说山顶洞人要往哪里去？因为这关系到国人满满的民族自豪感，还有一颗脆脆的玻璃心！

如上所论——克罗马农人也好，山顶洞人也罢，这些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的分子人类学，在更早发韧的历史比较语言学加持下，已经对本节——“这才是我们“的讨论，给出了近似结论的答案。但真要我们认祖归宗，看来也绝非易事，那么谁是我们共同的祖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