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春天的第一场雨
天地转，光阴迫。
月余时间只等闲。
豹房。
静室当中，一灯烛光如若荧火飘摇。
窗外天色深沉一片，黑云压城，昭示着大雨将至。
许念独坐其中。
一手持卷，一手抚摸身旁握着油光水滑的大猫。
眼眸似睁非睁，心神沉浸于识海当中。
近来一段时间，他时常就像这样捧着一本书卷，仿佛沉浸书中世界，不滞于外。
实则，只是为了掩盖感悟武学、锤炼精神时的失神之态。
心神放空，物我两忘。
一身雄厚真气却犹如存在自我意识一般，游走于周身经络，无时不刻不在炼化外界元气，增强底蕴。
呼、吸——
伴随着天魔气运转牵动，整个人好似一无形黑洞般，牵引周边气流，化作无形无质的魔焰升腾。
哗～
许念陡然睁开双眸，伴随着心念一动。
赤金色火焰里如蛟龙出水般，一条神俊苍龙沐浴烈焰而起，仰天嘶鸣，威风赫赫。
“这便是武道三境，神通外景，一举一动间都可牵动天地元气，化作诸般异像、衍化水火雷光，隔空伤人亦非虚妄。”
放下手中书卷，苍龙从烈焰中一跃而出，缩小身形，跌落在他掌心当中。
目光玩味，着落于栩栩如生、神意十足的龙形之上，许念脸上划过一抹笑意。
天魔万化，可以拟造世间百般真气。
此时他以天魔气为里，催动【九霄御龙真经】，打出龙形气劲。
便是大统领再世为人。
见了，也得道上一声好。
不细细揣摩多日，也分辨不出其中微小差异。
更遑论神龙卫当中的两个当猪养的护龙一族统领？
“此事已成定局，再无虑也。”
挥手散去苍龙之像，许念嘴角微微翘起，似是有几分得意。
自那日在密道石室偶然承下大统领的身份之后，已有月余光景。
在这段时间里。
他也没有太过仔细钻研那李家皇室的传承武学，只是偶有闲暇，随手翻阅。
纵然如此，却已然感悟颇深。
或许对常人而言，武学参悟也好、武道修行也罢。
都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阶，除了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往上爬之外，别无它法。
可对许念来说。
这些仿佛天生就存在于自己的脑海当中，只不过暂时被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开。
他所要做的，不过随手捅破，真意自现。
“难怪千百年来，世上从不曾缺少种种听起来荒诞的天才传说，一闻千悟、八脉天通、百日先天......”
“现在看来倒非是笔者夸大其词之作，而是难得的写实！”
想着自己身上这半年不到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许念多有感慨。
但忽而又摇头自嘲一笑。
比起在世间留名的那些武道传说来说，他算的了什么天才？
能有现在的成就，不过靠的是自己日夜如一的努力罢了。
不值一提。
“倒是这破入四境的难关，已经阻碍了我月余时日。”
“今日，却也到了一举将其冲破的时候！”
心头一念起。
滚滚气血随之而动。
哗啦——
沉重如若铅汞水银般的赤金血液，伴随着一颗强健心脏的泵动，向着身体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在空旷的静室中，发出如若春雷般轰鸣的声响。
一身浩荡真气亦随之而起，灌注着最为纯粹的心念，与血液合流。
许念只觉像是有一股浩大洪流，将他的筋骨皮肉、五脏六腑，通通都冲刷了一遍。
“精、气、神，三者碰撞交融，如此方可在毁灭与新生间得成胎息。”
徐徐经验感悟流淌在心间，此时此刻许念已然洞彻四境之奥妙。
何为胎息？
胎：根源，始也；不动不摇，不忧不惧，不思不想，如婴孩之处母腹。
息：安住，止也；神气归根而止念，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
故，心性住而不动，是为胎息！
武道四境，法相缔结。
说来倒去修的就是一个字“心”！
唯有心念如一、长住不动，方可成就神念胎息。
进而以自身所持的武道意志蕴养，使得法相脱胎而出。
盘膝而坐，面容潺定。
明明屋内昏暗一片，但此刻的许念身上却有一股淡淡赤金之光流转。
不似庙中佛陀庄严肃穆，不像观里道像仙意盎然。
而是从全身上下每一根毫毛中，都透露出一种狂野莽荒般的桀骜，以及视天下于无物的淡漠寡视，魔性盎然！
“这便是武道四境，神通秘境？”
“身体进一步蜕变趋于完美，松散的念头仿佛被丢入熔炉里淬炼，冥冥中感觉有一物似要从眉心里跳出......”
收拢一身真气、气血，许念心头思绪流转。
伸手，握拳。
只是简单的这一动作，全身筋肉便会齐齐发出好似弓弦绷紧的嗡鸣。
更有精神念头附着其上，淡淡金辉时隐时现。
这是浑身劲道节节贯通连于一处，并且精神念头锤炼到敏捷好似身体本能。
拳未出，但意已至。
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哪怕是随意的一拳一掌，都将是全力而出。
“精气神三者合一，心意有多强大，拳力便有多强大！”
“故而武道四境四个小境界转变，所谓法相锤炼的过程，实则就是炼心的过程，而这才是法相秘境的真正奥秘！”
许念思绪如电，敏锐洞察到了关键。
旋而平复气血，舒缓精神。
境界突破，武道修为更进一步。
今日的目的就已然达到。
再求更多，便是拔苗助长。
相较于此，他更愿意打磨心性、锤炼念头、夯实根基。
以待水到渠成的那一日，关卡自开。
啪——
啪啪啪——
先是一声清脆，然后接连的豆大雨珠便如连珠弹一般打落在门窗之上。
片刻后，漆黑的天际划过一抹璀璨闪电。
轰隆！
“下雨了。”
“殿下，也该回来了。”
视线看向窗外。
许念想到外出同禁军教头学习武道，打熬筋骨的李道铭。
缓缓起身，走出门外。
在电闪雷鸣中，在好似天河倾倒的轰鸣里。
仙天十六年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