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国事奏对（三）
“大伴。”
“老奴在。”
“把那封信拿过来。”
“诺。”
环视在坐的九位大明栋梁。
朱常洛说道：“昨晚，郑贵妃的侄子左都督郑养性，突然声称有紧急大事禀报，朕刚刚登基万事不敢轻忽，因此就召见了他。”
示意王安把信先递给首辅方从哲，让九人依次进行查看。
崔文生自己还要用，就让郑养性背上这口背刺的黑锅吧。
……
左都督郑府。
郑养性正陪同魏朝，点检已经凑了过半的银钱。
突然之间鼻子莫名发痒。
“阿嚏！啊……阿嚏！……”
“郑大人，可是昨夜忙碌太晚受了凉？”魏朝挡了下脸，关心的问道。
“啊！阿嚏！阿嚏！……”郑养性说道：“应……阿嚏！应当是的……阿嚏！……”
“哎！如果不是郑贵妃，郑大人，你是忠臣啊！”魏朝一脸感慨的说道：“咱家真为你不值。”
“多，阿嚏!多谢，多谢魏……阿嚏！阿嚏！多谢魏公公……”
“放心，咱家以后一定找机会，在皇爷面前给你说说好话。”
“阿嚏……多些，阿嚏……魏公公了……”郑养性一脸喜色的说道：“魏……阿嚏公公，你看看这个珊瑚……阿嚏……绝世珍品……阿嚏……”
“嗯，果然不错。”
“阿嚏……那就送您了……阿嚏……”
“呵呵，那多不好意思啊。”
“阿嚏……只，只要，阿嚏，魏公公您……阿嚏……能在皇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阿嚏……”
“你放心，咱家也是拜岳武穆的，讲义气！”
“阿嚏……多谢，魏……阿嚏公公……”
……
乾清宫，东暖阁。
看过信的九人神色各异。
朱常洛感慨道：“哎！没想到母妃如此恨我。”
“陛下，本来臣今天的奏本，就是让郑贵妃尽快从坤宁宫搬出。”七十三岁，年纪最大的吏部尚书周嘉谟肃声说道。“但有此信，应立即逮捕郑贵妃和福王！”
听到其话语，朱常洛心中没有诧异。
身为吏部尚书，没打算上奏事关官员升迁的事情，反而如此直接的直指郑贵妃。
这不是其谄媚，而是其一直如此，并且是有资本的。
作为隆庆朝的进士，历经万历到如今，已经是三朝元老，其不但是有资历，能力更是不俗。
巡抚云南之时，弹劾过可称云南王的黔国公沐家，在受到威胁时直接硬顶，之后成功让其认错受罚。
总督两广军务之时，把交趾想要犯边的势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给打了回去，避免了一场战争的生灵涂炭。
之后更是历任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直到现在的吏部尚书。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哪一个位置上，其一直是作风清正用人唯才，同时立场严明的罢斥朋党及奸邪。
这是个直臣，不朋不党只忠于皇上的直臣。
之前。
郑贵妃在原身刚登基之时。
拿着先皇万历的遗旨要当皇后进而升任太后，其是第一个出面硬怼，之后才是礼部尚书孙如游提供礼法支持，而首辅方从哲和其他人才紧随其后。
“周爱卿的忠心，朕知晓。”
朱常洛说道：“这件事，郑贵妃，毕竟也算是朕名义上的母妃，而皇考又刚刚安葬，更何况，其又没有对朕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就让其从坤宁宫搬回其原先的翊（yi）坤宫吧。”
知道全部内情的王安，和一部分内情的次辅刘一燝，心中都是一动，陛下太过仁厚了。
“陛下，不可如此妇人之仁。”吏部尚书周嘉谟继续劝道。
首辅方从哲也开口道：“陛下，周尚书说的没错，切不可妇人之仁啊。”
“是啊陛下。”*7
抬起手，朱常洛制止了众人的劝说。
“如今大明正是多难之时，凡事以稳定为要；皇室之内‘母害子’这种骇人听闻之事，朕希望，只有屋内这些人知晓，不可在外传，从而引起大明的动荡。”朱常洛说道。
七十三岁的吏部尚书周嘉谟，继续说道：“陛下仁厚，臣感念！可福王，被先帝册封大量封地以及税权征收，既然其有了此不臣之念，实乃心腹大患，绝不可留！”
首辅方从哲叉手说道：“陛下，周尚书说的有理。”
“陛下，切不可再心软。”
“是啊陛下。”
“……”
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说。
“各位爱卿对朕的忠心，朕知晓。”朱常洛说道：“如同‘母害子’一样，‘弟弑兄’同样也不为世人所容；可还是一样的原因，如今的大明，如果发生‘兄弟相残’的惨剧，特别是在朕和福王之间，那大明，定然引发极大的人心动荡。”
“陛下……”
“各位爱卿，朕不是迂腐之人。”
朱常洛说道：“对于郑贵妃，一介女流，虽然朕母妃的死和其有很大关系，可为了大明，朕可不追究，即使如今其要造反，圈禁即可；至于福王，不用经过朝廷，朕会下一封中旨，让其自请，把封地和税权上交一半，不入內帑，直接进入国库。”
“陛下仁厚！”
“陛下圣明！”
“陛下……”
在这一声声恭维当中，有人真心、有人安心。
毕竟。
一个遇到‘造反’，并且还是欺压自己几十年的‘仇人’，都能如此做派，在这样的皇帝手下办事，最起码小命是不用担心了。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其所展现出来的度量和大局观。。
更是对以前传闻中‘平庸愚钝’的印象，有了改观。
看来。
之前的糟糕形象，就是郑贵妃和福王的黑手，像这次用‘孝期宣淫甚至把身体弄垮’的造谣一样，更是赤裸裸的摸黑。
……
擦拭一下硬挤的几滴眼泪。
“大伴。”
“老奴在。”
“稍后国事奏对之后，你替朕去一趟坤宁宫，把朕的决定告诉郑贵妃，同时让其书写一封亲笔信，奉劝福王自请削藩。”朱常洛说道：“如果其同意，你就让其搬回翊坤宫吧，同时朕保证，虽然不能像皇考在时七妹可以随时入宫，但也可保证每月一次。”
“诺，老奴遵旨。”
“如果郑贵妃同意。”朱常洛对户部尚书李汝华说道：“李爱卿可以派遣一批人手，和王大伴的人一起去洛阳。”
“微臣领命。”户部尚书李汝华说道。
朱常洛道：“如果，福王愿意自请削藩，就让人就地商议如何操作，如果不愿……”
“陛下，如果福王胆敢有半点怨怼，老臣亲领兵马将其捉拿！”七十三岁的吏部尚书周嘉谟说道。
“老周，现在我才是兵部尚书好吧。”七十一岁的兵部尚书黄嘉善说道。
“你还太嫩！”
“你也就比老子大两岁……”
“那你还是嫩！”
“你……”
“好了，两位爱卿都是忠心。”朱常洛说道：“虽然福王以前经常看不起我这个大哥，可朕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当然，如果福王当真要反，到时候再说不迟。”
制止了这两位‘老小孩’。
朱常洛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李爱卿，不知户部能否再坚持一下，如果福王自请削藩，其上缴的，想来能够坚持到十一月秋税入库。”
“如此，老臣就在等一等吧。”
呼……
总算是保住自己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