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人安寝,一人失眠
“是……”
“说吧,朕不罚你。”
又偷瞧了下朱常洛,确定之后魏朝说道:“东厂番子禀报说,宫外从今天早上开始零星流传,现在已经扩散开来,说,说皇爷您,孝,孝期宣淫,身体已经垮掉,且,且命不久矣……”
“平身吧。”
“皇爷……”魏朝疑惑的看向朱常洛。
“来,把这些字归拢一下。”
“诺……”
在朱常洛的指引下,魏朝把书桌上刚刚写的字,开始按照未入门、入门、熟练和精通时分别写下的字分别归拢。
“朕的字怎么样?”
特意略过那些‘狗爬’的字,魏朝拿着朱常洛精通水平下写的,说道:“皇爷您的字,依然是字迹饱满、笔锋有力、俊逸秀美可堪称大家!”
“那这些呢?”
看着朱常洛特意指着,自己刚刚故意略过的‘狗爬’,魏朝动动嘴唇没敢开口。
“你呀!在想想……”
心中疑惑,魏朝看着书桌上书法水平从‘狗爬’慢慢进化到‘大家’的文字。
陡然眼睛一亮。
书法如果能够达到字迹饱满和笔锋有力,那需要的精力和体力……
“明白了?”
“多谢皇爷提点,奴婢明白了,那些恶意传言说皇爷身体有恙,就是在造谣!没错,就是在造谣!”
“呵呵,明白就好。”朱常洛说道:“把书桌上这些朕练习的纸张收拾一下,明天送入‘惜字炉’或者‘敬字亭’烧了。”
“奴婢遵命。”魏朝说道:“皇爷,那些造谣的人抓了一些,其他的是否要全力抓捕?”
“已经抓的那些,罚一个月的劳役。”朱常洛说道:“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等后天先皇安葬,朕要步行十几里去定陵,到时候朝臣百姓都会亲眼看到朕。”
“皇爷英明!”魏朝说道:“皇爷,今天突然冒出的‘谣言’,奴婢怀疑,是郑贵妃那里……”
“呵呵,也就这些手段了。”朱常洛说道:“后天先皇葬礼完成之后,让人去接触下崔文生,就问,有让人因为过于思念丈夫和儿子而发疯的药吗?可别又是‘假药’。”
魏朝神情一肃:“奴婢遵命。”
“退下吧。”
伸了一下懒腰,朱常洛向床上走去。
“皇爷。”
“嗯?”
“皇爷,这些纸张能赐给奴婢吗?”
看着魏朝小心翼翼的摸样,朱常洛一时拿不准这个‘演技派’是真心还是假意奉承。
“现在朕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些练笔火候还没到。”
“皇爷洪福齐天,奴婢沾沾福气。”
“这次就算了,这些纸张上写了朕对先皇的祭文。”看着有些失望的魏朝,朱常洛说道:“你日夜护卫服侍朕的辛劳,朕都看着眼里,这样吧,等朕的身体完全恢复后,赐你一副字。”
“奴婢谢皇爷隆恩。”
“嗯,退下吧。”
“诺。”
民心+1【7102---7103】
嗯?
魏朝的?
是看到自己身体完全恢复,展示了一下手段,又肯定了其付出的辛劳,感动了?
还就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承诺赐给其一幅字,可以卖点钱?
又或者,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中秋慰问的延迟?
算了,数据还是太少,以后要多多积累分析对比一下。
反正是好事。
一夜安寝。
……
坤宁宫。
四方桌上摇曳的烛光,映衬着一坐一立两道身影。
一只熊猫眼的崔文生,正在给郑贵妃汇报今天的努力成果。
“贵妃娘娘,老奴天没亮就出宫,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一些钱财,已经把消息尽可能的扩散出去了。”为了表示自己用心办事,崔文生拍着胸脯说道:“老奴亲眼看到有东厂番子抓人,但他们如此做,反而助推消息传播的更广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蠢货的手下自然也都是蠢货。”郑贵妃喝了口茶说道:“更何况那消息本来就是真的。”
“贵妃娘娘英明!”
扫了眼此刻满脸油光,一副辛劳摸样的崔文生。
郑贵妃放下茶盏,说道:“崔公公,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为贵妃娘娘办事,老奴甘之如饴。”嘴里说着好话,肿了的熊猫眼却带着‘期盼’
可这次。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出手很阔绰的郑贵妃,这次只是一句口头夸赞,对自己那‘一些钱财’的暗示没有丝毫回应。
贵妃娘娘这么聪明,而以往只要自己办事后‘报价钱’,一律两倍给起,可这次……
难道真是因为昨天‘药’的事?
说起这事就可气,也有点邪门。
自己虽然把人杀了,也的确贪把钱全贪了,可是那药,自己是真的确认被那个怂物服用了啊。
难道,真是那个卖药的留了一手?
可总共五副药,流浪汉用了三幅都暴毙了,那怂物用了一副。
今天为了再次确认,还特意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副,又找了个流浪汉试了一下,还是一样的暴毙啊!
难道是那怂物体质特殊?
或者就单单是给那怂物服的那副药出现了问题?
又或者,那怂物,当真有‘天命’护体?
嘶!
想到这,崔文生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而郑贵妃,当然听懂了暗示,但是心里笃定崔文生在如此大事上贪昏了头导致未尽全功,就应给些‘惩罚’。
最重要的是。
今天手下的宫女给自己带来消息,之前那蠢货怂物勾连外廷背刺宫内的召回矿监、榷监之事,被王安那个怂恿者,竟然借着中秋慰问的由头,给宫内稍微有头有脸的都‘辟谣’了。
崔文生,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所以,关键时刻根本就没出手?
又或者,是减轻了药量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可自己因为怀疑他,今天还特意派人盯着,他确实卖力的帮自己散播消息。
眉头紧皱,一时竟然无法分清,跟前这个家伙到底是忠是奸。
“崔公公,你听说了吗?”郑贵妃仔细的看着崔文生的是神情:“今天王安,借着中秋慰问,当着不少人的面,说要召回矿监和榷监是谣言。”
“啊!”
正被被自己所谓‘天命之子’的想法给吓住的崔文生,一下子软到在地:‘谣言’?那自己岂不是……
看着被自己仅仅是正常问询的话语,给‘吓’的如此摸样,郑贵妃心中的怀疑更重了。
“你早就知道了?”
“没,没有。”崔文生赶紧爬起来,满脸通红的解释道:“老奴昨晚伤痛没睡好,今天又忙碌到现在才回宫给贵妃娘娘您禀报,脑子疲惫的像浆糊一样,对今天宫内发生的事更是无从了解。”
“嗯,崔公公辛苦了。”
“为贵妃娘娘办事是老奴的福分。”
“好了,这两天你也劳累的狠了,下去休息吧。”
“贵妃娘娘,老,老奴真的没有提前得知……”
“哀家,信你。”
“多谢贵妃娘娘。”
“哀家要安寝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诺。”
还想解释几句却又担心越描越黑的崔文生,看着郑贵妃起身,也之好把话停在嘴边。
心里想着。
只要后天那怂……嗯,那人身体垮掉无法参加先帝的葬礼,那自己就能证明,自己的的确确是做了事的,对郑贵妃也是忠心耿耿的!
没错,到了后天,自己身上的‘冤屈’一定能够洗刷!
心中一定,脚下就有根。
崔文生就脚步稳健的退出了房间。
而故作休息,实则时刻关注崔文生的郑贵妃,感觉到这种从惶恐变得从容的情形,心中的怀疑更重了。
难道,真的叛变了?
亦或者,有阴谋?
辗转反侧间,郑贵妃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