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无法解答的问题
千代子上楼后,第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尸体。
今井悠夜在死前显然遭受了非人虐待,这也是千代子之前曾说,如果她逃跑就杀死她的理由。
因为如果千代子没能及时杀掉她,她将生不如死。
女孩的紫色长发散落满地,浸泡在鲜血里,混色成暗沉的黑。那对猫一般又细又长的眼睛被掏空,只剩黑洞洞的眼眶,不止鲜血一种液体从中流出。
千代子感到反胃,但一点也不想吐。
大鲶鱼拉好裤腰,肥猪一般的肚腩被腰带勒住,深深凹陷下去。
他把包厢门关上,斥责身旁的两个打手:“多好一姑娘,你们打脸干什么?脸都打坏了!”
打手低头不敢有更多动作,他们解释道:“鲶鱼大人,山本先生说,抓到逃跑的羊,就得往死里打。”
“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懂不懂啊?”大鲶鱼啧声,两手分别扶住两个打手的肩膀,“下次遇到这种事,早点把羊送给我,死反正要死,利用好最后那点价值吗对不对?刚刚床上的时候,脸上的伤口那么难看,多扫兴?”
见两个打手点头,他满意地捏住触须,转身,看到脸色冰冷的千代子,熟络地招呼道:“哎呦,千代子,动作这么快?”
他掏出一张黑金磁卡,塞到千代子手里,说:“撼地者的密钥,嗨,这年头啊,虚拟密码真不如实体安全。”
一旁的打手见到那张磁卡,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人问道:“鲶鱼老大,她就是个外人,怎么能给她撼地者的驾驶权?”
大鲶鱼一甩触须,教训道:“外什么人?老大都把她升职成羊倌了,和老子平起平坐,今后每一只小羊都要由她经手,不知道吗?”
他毫不客气地搭到千代子的肩上,熟络地寒暄起来,手想往里探,却被千代子一扯肩膀甩开。
“诶,见什么外?”大鲶鱼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当年你爸惹到山本大人后,还是我出手解决。你是我亲自从房里抱回樱魁的,你忘啦?”
他点燃一根香烟,邪邪笑起来:“我可很怀念当年母女一起——”
“蹭”
武士刀的剑锋划破空气,停在大鲶鱼的脖子前,震动不息。
大鲶鱼举手作投降状,道:“我的错。”
他拍拍两个打手的背脊,朝千代子抛个媚眼,道:“先走了。”
千代子收回武士刀,紧盯着地下女孩的尸体。
母亲的面容像某种胶状物质,从地板里渗出来,爬上今井悠夜的脸颊,粘上去,流动凝结,恍然间,女孩就变成了母亲的模样。
一样的行为,一样的结局。
“我说了......不要逃跑。”她幽幽自语,直到清洁人员搬走尸体,清理掉血迹,才回过神来。
“千代子,”山本正雄发来消息,不容质疑反对,“来了只新羊,你去安抚一下。”
“遵命,山本大人。”她回道,离开一层,走到三层,宿舍区最外面一间房。
樱魁的羊,固定是资历越老越往里住,最外面一间一般都是新人。
千代子不清楚山本正雄为什么这么设计,也许,她想,因为绝大多数羊都是越老越不值钱,越有耐力,和深处的武装分子靠近,帮他们解决一下生活难题也不会有损失。
千代子推门进去,见到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穿着印有卡通人物图案的衬衫和黑色小皮鞋,见到千代子,歪头投来好奇的视线。
千代子拉她坐上床,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麦!”她活力满满地回道,“因为我们全家都喜欢吃燕麦,就给我取这个名字。”
是喜欢吃,还是吃得起....
千代子收回念头,拨撩开女孩额头的发丝,问:“你为什么来这儿啊?”
她左右看看,拿起床上的枕头,抱住,回答:“因为我姐姐生病了!我妈说,只要我来这儿就有钱给姐姐治病!”
千代子倏忽流下了一滴泪。
“姐姐,你怎么了?”女孩问她。
抹去泪滴,她道:“叫我千代子,从今往后,你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好吗?”
燕麦乖巧点头,下巴陷进枕头里,说:“好。”
“接下来,”她说到这儿,吐出一口很长的气,跟燕麦说,“我给你看个视频,里面展示了你以后要做的.....工作。”
她像挤牙膏一样把话挤出来,然后甩出瓦克。
燕麦看到瓦克的电子屏幕,手指道:“啊,瓦克,我听我妈妈说过,一个很贵呢!”
她拉过千代子的手,在上面点来点去。
“我爸爸还有工作的时候,也有一个,我以前经常玩的,哪个来着.....”她嘟哝起嘴巴。
“燕麦.....”千代子拉住她的手,说,“以后遇到客人,你不能这么任性动他们的东西,除非他们这么要求,好嘛?”
“啊?哦.....”她撅起嘴巴,放开千代子的瓦克。
在千代子调出“资料”的途中,燕麦问了她一个问题。
“千代子姐姐,我以前玩瓦克的时候,看到好多好多女孩,她们都可以有娃娃,都可以拿来抱,”燕麦抱枕头的动作愈发紧了,她问,“为什么我不可以有啊?”
“因为......”千代子想说,因为你穷,但是这话噎在喉咙半途,最终变成了沉默。
而燕麦的疑惑,也变成了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
她看完千代子给的资料,好奇、害羞、疑惑.....
很多情绪直勾勾体现在她脸上。
“我.....要做这些吗?”她问。
千代子点头。
屋外传来敲门声。
有侍者传话:“千代子小姐,1072的顾客点了456号羊。”
燕麦投来询问的眼神。
她看向手心,那里有道“456”的烙印。
千代子保持沉默,拉住燕麦的手到1072的房间门口。
在推女孩进去之前,她低头哀求顾客。
“请温柔一点。”
她将脑海里女孩恐惧慌张的回眸画面狠狠碾碎掉,回到燕麦的宿舍,走进厕所,面对镜子,拔刀抵住喉咙。
面对愈发窒息的生活,也许停止呼吸是唯一的出路。
“抱歉,母亲,我没能做到,”她自言自语,“没能做到,麻木。”
一滴猩红的血渗出来。
“为什么不挥刀向他们呢?千代子?”
虚空中的传来声音吓得她浑身瘫软,跌倒在地,武士刀撞击地面,传来金铁鸣响。
又一次?
她环顾四周,质问:“谁?!”
千代子本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那声音再次出现了。
“管好你的孩子,我不想误伤她们。”
厕所的墙壁、天花板摇晃起来,千代子能听到猛烈的爆炸,就在不远处发生,像春日的雷鸣,像夏日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