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个家伙敢有下一步动作
房屋过户手续一个小时办完,工作人员说一周左右可以拿到房本,末了他惊奇地打量花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你一个南方人怎么会想到来万山镇买房?”
“这里房价便宜嘛!”花开抿唇笑。
万山镇,月氏市以前的市政府治所,是一个因石油而兴起的城市,也是一个因石油枯竭而衰落的城市。
90年代末,万山镇的石油产量降到历史最低点,95%的市政系统瘫痪,9万居民弃城外迁,万山镇几成空城。因此这个地方的房价便宜到不能想象的地步,2000块钱便能买一套百平米的房子。
被遗弃的村庄很多,但被遗弃的城市却只有万山镇。
原房主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办完过户后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连屋子里的东西也没要,相当于把家具全送给花开,乐得花开当天便搬进来。
房子是三室一厅,虽说有些年头,除了墙面稍有起皮,其他的保存得还不错。
从客厅的窗口望出去,是连绵的祁连山,山顶的积雪泛出幽冷的白光,如同一条蜿蜒的白色巨龙。
花开吐出一口气,雪融化后的空气如同甘甜的清泉,呼吸一口连嗓子里都甜津津。
手上沾了些灰尘,花开去厨房洗手,拧开水龙头却是没水。开灯,灯光没亮,电也停了。与低房价匹配的自然是低配套设施和市政服务,花开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女房主像逃难似的逃走。
社区外面有家杂货店,花开买了两大瓶矿泉水和十枝蜡烛,不出所料在这里停水停电是常态。
“闺女,看你面生得很,是外地人吧?”店主人称王婆,脸上的皱纹深得可以夹死蚊子,和花开说话的时候,皱纹便慢慢地绽开。
“是啊,我刚买了这里的房子,26栋。”
王婆哦了一声,道:“是2单元402那家吗?如果是那家,她也怪可怜的。”
“啊,对的,就是402。怎么了?她家出了什么事?”花开愣住,虽和女房主接触得不多,但看来对方并无异常之处,而且那女房主一脸笑容,笑嘻嘻的样子比自己心情还好。
“她儿子不见了,那天孩子被她打了一顿,这孩子气性大,然后就跑了,到现在一年都没找着。那孩子长得可漂亮,才七岁,比我们这里的小孩都聪明。孩子妈近四十岁才生的他,哪禁得起这个打击,没多久就得了精神病,没发病时像个正常人,发了病就拿刀杀人。”
“没报案吗?”花开揣测,七岁的小男孩能分辨回家的路,如果失踪只可能是被人拐卖。
“谁说没报案,报了,但有什么用,大家都帮着找过,完全没踪影,你说奇不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平空消失了。”
“那孩子爹呢?”花开忽然想起没看到男房主。
“早就过世了,这孩子是个遗腹子。”王婆叹气。
花开摇摇头,提起东西回家,时间是下午6点,太阳仍没落山,照得满室生辉。
趁着天色光亮,花开开始收拾床铺,主卧的面积最大,但是那种老式雕花床,花开对这种古董床有阴影,总觉得睡这种床会有一只鬼从床底钻出来掐脖子。
次卧的床铺是1.5米的中铺,床架子有个九成新,铺着厚厚的床垫。花开不喜欢睡床垫,便将床垫拖到主卧的床榻上。
回到次卧,地面上有张照片,想必是刚才拖床垫时落下来的。
花开拾起照片,这是一张双人照,其中一人是女房主,一个小男孩依偎在她的身畔。花开打量那小男孩,秀气的甲字脸,丹凤眼,嘴唇红红,是一个挺好看的孩子。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小风和妈妈。
没想到女房主貌不惊人,生出来的孩子却这样漂亮,比起明星的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这个孩子能安全长大,那他一定会迷惑不少女人。
花开看着照片,照片中的小男孩咧着嘴儿,仿佛在对她甜甜地微笑。想了想,花开用手机拍下小男孩的照片,发给在BJ的闺蜜万穰,万穰在一家全国性的综合网站做编辑,请她帮忙发布一则寻人启事。
小孩子失踪多半是被拐骗,如果借助网络这个平台,一定会有成万上亿的人看到他,而且这么漂亮的孩子是不容易被藏匿的,只要看过他一眼就不会忘记。
八点多时天色暗下来,电还没来,花开赶紧点上蜡烛,怕一枝蜡烛不够用,又放上两枝在桌上。
原以为累了几天会很快睡着,但可能是买了房子,花开的精神显得比较亢奋,一直到凌晨仍未睡着。花开盯着桌上的蜡烛,蜡烛已燃烧大半,桌面上结了厚厚的蜡油。
烛焰在空气中曳动,仿佛房中有风似的,忽然烛焰向下弯曲变成一条直线,然后再向下,瞬间蜡烛熄灭,屋子陷入一片可怕的黑暗和寂静中。
花开下意识地伸手在眼前晃动,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一惊花开非同小可,如果没有光线,对于一个家族遗传性重度夜盲症患者来说,她此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花开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只有光明才能给她一丝安慰,这时屋外传来咔嚓的响声,似乎是开锁的声音。“是隔壁的人回来了吧?”花开忍不住这样想。
脚步声在耳畔越来越清晰,近得仿佛就在身边,花开还听到吃东西时的牙齿咬合声。
“不可能是小偷,哪有小偷进来便偷东西吃的,一定是隔壁的邻居回来了,这是隔壁传出来的声音。”花开安慰自己。
这样一想花开放松许多,本来月氏市地处戈壁腹地,人烟稀少,凡是聪明的小偷都应该去繁华的大都市,比如相邻的肃州、甘州、凉州,或者是往西的沙州,而不是地图上的一座废城。
花开又去摸手机,手机放在靠墙的那一侧,手指刚碰到手机,脚步声陡地变重,这次花开终于分辨出来,脚步声就在客厅。
那脚步声在客厅走来走去,先是去了主卧,没一会又折回客厅,向次卧走过来。
门被推开了,顿时花开的心提到嗓子眼,口干舌燥,浑身汗如雨下。脚步声走到床榻前,花开紧闭眼睛,其实睁开眼同样也什么看不见。
面上有湿热的气息流淌,像有无数条小虫子在面上爬,又痒又麻,花开感觉到那个人发现了自己,而且正在俯身打量自己。
喉咙里有两个字在焦急地奔跑,想要找到出口,可是花开的嘴唇始终闭得紧紧的。这个时候不能喊救命,再害怕也不能喊救命,要装作睡着了,或许他能放过自己,他只是谋财,不是害命。
忽然床榻重重地向下陷去,床板不受重力发出吱吱的响声,一具温暖的身体挨着花开躺下来,他钻入被子里,花开只觉肩上一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压在她的肩膀上。
肩膀被压得很酸,这是个成人的脑袋。
花开握紧拳头,如果这个家伙敢有下一步动作,她必须要喊救命了。
可是喊了又怎样,等别人赶到时自己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所幸,那个人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静静地枕在花开的肩上,双手垂在腰侧,鼻息间发出细细的呼吸声,那姿势仿佛一个依恋母亲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