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普鲁士驻巴黎大使

1862年3月，威廉一世将俾斯麦从圣彼得堡召回，但没有给他委派新职位。于是俾斯麦亲赴柏林，希望能进入内阁。此时国内形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国王找借口解散了议会，遣散了自由派大臣。罗恩和部分保守派大臣保住了职位，其中包括外交大臣伯恩斯托夫伯爵和财政大臣冯·德·海特。然而，议会选举中内阁全面溃败，进步党大获全胜。此时，国王仍然不愿意信任俾斯麦，更不愿让他进入内阁，因而迟迟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另一边的俾斯麦则相当有耐心，他静待时机，等到形势继续恶化，等到国王无路可走之时，自然只能将内阁职位委任于他。很多年后，在谈到这件事时，俾斯麦毫不避讳地承认，他当时只想当上内阁大臣。出于时局考量，国王唯一的选择就是和俾斯麦合作，于是俾斯麦成了普鲁士驻巴黎大使。

在前往巴黎的途中，俾斯麦在法兰克福遇到了前同事，驻德意志联合议会的英国公使亚历山大·马利特爵士。俾斯麦和马利特坦诚地谈论了自己的计划。在马利特后来写给英国政府的述职报告中，他也提到了这一计划：“俾斯麦首先是个普鲁士人，其次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鲁士人，最后他才是德意志的普鲁士人……俾斯麦的人生目标和政治野心不外乎是扩张普鲁士领土，一旦这些野心受到威胁，难以实现，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扫除障碍。”

俾斯麦驻巴黎大使的任期不过数月，并且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巴黎度过。为观看工业展览会，他前往伦敦。在此期间，他遇到了迪斯雷利，并且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迪斯雷利说：“留心这个人，他不会信口开河。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在任期内，俾斯麦也曾与法皇拿破仑三世有过一段重要对话。皇帝的言论和态度让他感受到，今后他执掌普鲁士的外交政策时，拿破仑三世会与他合作。然而，如果俾斯麦计划利用这位皇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拿破仑三世也不是甘愿受人摆布的人。这位皇帝试图主导两国的政策，这一点在俾斯麦写给自己的上级伯恩斯托夫伯爵的信中有所体现，在信中俾斯麦说拿破仑三世“几乎给出了最没道德感的结盟提议”，但俾斯麦依旧要像约瑟对波提乏的妻子[1]那样对待这位皇帝陛下。威廉一世则非常厌恶拿破仑三世，并将其视为德意志和普鲁士的民族公敌。这使得俾斯麦无法施展身手。

8月，俾斯麦前往比亚里茨，一座大西洋沿岸的法国著名海滨浴场。在这里，他遇见了年轻的俄国公主凯瑟琳·奥尔洛夫，她是俄国驻布鲁塞尔公使的妻子。在凯瑟琳的陪伴下，俾斯麦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周。他从比亚里茨写给妻子和妹妹的信件，是他所有书信中最文采非凡又充满诗意的。信中优美迷人的自然景观跃然纸上，而凯瑟琳又是个机智、风趣、精通乐理的年轻女性，这些优点无限放大了她的个人魅力。这封信将让读者不由想起戏剧《仲夏夜之梦》中，仙王奥伯龙那令人沉醉的魔幻森林。只知道俾斯麦“铁血宰相”身份的人恐怕难以想象他还可以写出如此富有诗意、令人着迷的文字。

这段时间里，俾斯麦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他期待着罗恩给他发来电报，召他去柏林任职，但任职令并未如期而至。虽然他收到了罗恩和伯恩斯托夫的来信，但结果令他失望：国王仍然犹豫不决。返回巴黎后，9月18日罗恩终于发来电报：“迟则生变，速来！”（Periculum in mora,Dépêhez-vous！）这是两人事先约定的暗号。第二天，俾斯麦就火急火燎地赶往柏林了。

注释

[1]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约瑟做法老卫队队长波提乏的管家，波提乏的妻子诱惑约瑟，遭拒绝后便陷害约瑟导致他入狱。——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