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降维打击
往日里谢珩晚膳能回来吃就算回得早了，谁能料到今日午时才过不久就回了。真稀奇。不过主子的事，也不是她们做奴婢的可以置喙的。喜梅见世子往里卧房里走去，就起身避到了门外。
谢珩转身往卧房里走去，一眼就瞧见榻上蜷着的一个小小隆起，被裹在粉色的缎被子里。他还没走到塌边，就见她翻了个身，一张熟睡的小脸转了过来。
谢珩见她毫无防备、人畜无害的睡颜，觉得有趣，干脆走近几步，坐在了塌边。
寸心的睫毛又密又长，此时正耷在下眼睑上，一根根纤长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动动手指上去拨弄两下。谢珩才刚伸出手，却忽然发现她眼里落下泪来。
呜呜呜……
还发出狗崽子般的呜咽声。
谢珩以为她在侯府人生地不熟地，想家想爹娘了，正有些嫌弃，起身走开，却听她嘴里发出极轻微的声响，倒是与方才的声音不同。好奇心使然，他倾身把耳朵靠近她嘴边的位置。
“救命……别打了……求求你了……”
寸心眉心紧促，整个人在被窝里蜷得更紧了。谢珩瞧她被梦魇住的样子，就像个小可怜，心里竟然破天荒地起了怜悯之心。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怜悯一个温府不怀好意送来的试婚丫鬟时，手指已经揉在了寸心的眉心上。他忿忿地收回手站起来。动静不能说不大，惊得寸心一下子睁开了眼。
只见一只微凉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丝质里衣的袖管滑落，露出白腻的手臂。这双小手牵起谢珩尚未远离的大掌，贴在颊边枕着。那双杏眼迷蒙地再次合上，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女人真是麻烦。
要勾|引就勾|引，非要这样惺惺作态。虽然本世子的确是人见人爱的翩翩佳公子，与自己的试婚丫鬟调|情也是正常。可这头一回就公然勾爷上榻，会不会太大胆了些？
谢珩见多了猪跑，却始终没吃过猪肉，这会儿盛宴在前，岂有不尝之理？可这号称京城双骄的谢珩却忽然有些端起来。
怎么着他都是堂堂世子爷，哪有丫鬟躺着，要他一个世子爷上榻求|欢的道理？
“娘……”寸心忽然又低声唤起来，脸颊还在他手掌中轻轻摩挲两下。
谢珩僵了僵，原来这丫头把自己当成娘了。他这是哪一点像她娘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好吧？他气得抽出手，一脚踹了踹床沿：“爷来了，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寸心方才还做着美梦呢。她被林阿三打的时候，娘把她救了出去，还温柔的抱着她。可被谢珩这么一喝，美梦就一下子被打断了。她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可是谢珩到底是主子，她也不好说什么，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恭敬地立在他身边。
“世子爷怎么来了？”
谢珩居高临下地望着寸心低眉顺眼的模样，瞧不清她的神情。一身丝质的白色里衣衬得她越发瘦弱。里裤裤管下露出十个圆润小巧的脚趾来。
谢珩撇开视线，往外走：“换好衣衫出来。”
“是，世子爷。”
待寸心出了卧房，谢珩正坐在外头的椅子上悠闲地品茶。
寸心原本就心如枯槁，若不是她娘还活着，才有了几分奔头。尽管现在还是花骨朵般的年华，但对于梳妆打扮上早就不太在意了，更何况现在府里众人都以为她与世子春风一度，她只想低调再低调些，平安待到离开侯府才好。
于是，她随意绾了个髻，穿了件素净的衣裳走出来，倒衬得她越发单薄脆弱。
谢珩眉头动了动，虽然他不太喜欢女人穿得这么穷酸，不过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府里的小丫鬟能有什么见识？就算是那个温小姐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侯府里金贵的世子爷自然也不打算和一个女人计较，两人一道转去了书房。
红袖添香的雅事，可是谢珩肖想了许久的。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谢珩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等着。寸心神情淡然地磨着磨，与她那身冷清的打扮倒是十分相称。眉心那一点红恰似这清淡画风中的一抹艳色，整个画面一下子都变得有温度起来。
谢珩摸了摸自己眼尾，笑了，怎么自己这颗勾魂摄魄的朱砂痣，却没有把这个试婚小丫鬟迷倒？不要说她完全不惧自己的煞气，就是那些花娘瘦马明明知道煞气的厉害，却仍要对他动手动脚呢。
这寸心倒是老实。
寸心哪里知道堂堂侯府世子也有自己的小委屈，自从煞气缠身之后就一直是五大三粗地侍卫充当书童帮他磨墨，真是一点滋味都无，甚至有些惨不忍睹。
但她可不关心这些，早早就打算好要在侯府安安分分地待到试婚的一月之期过了之后，就赶紧回去拿自己的身契。尽管她知道大夫人可能会耍花样，可她一个下人，又能如何呢？
“世子爷，墨磨好了。”寸心放下墨条，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立在一旁。
“唉。”他就想要个机灵懂事、说话讨人喜欢的丫鬟，怎么就这么难？
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近身的丫鬟，竟然是个属木头的，一板一眼地实在无趣。原本想要即兴画幅画的想法都被冲散了不少。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转头问寸心：“你可识字？”
寸心拘谨地答道：“奴婢只识得自己的名字。”
寸心小时候，母亲柳莺还没生病时，跟着她学过一些《千字文》之类的开蒙书籍，朗朗上口的诗词也多少跟着诵读过，但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做奴婢的还是谦虚些好，太引人注目，容易引来祸患。
可谢珩一听寸心啥也不懂，那仅剩的一点让她在书房伺候的想法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早知道今日就不那么早回府了。
他将宣纸摆到她面前：“写一下你的名字。”
谢珩犹记得先前三皇子还在他面前炫耀过，府里有个丫鬟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能挥臂双手同书。他就算再怎么不能挑，连降两个级别，至少也不能目不识丁啊。就这么一个能贴身的丫鬟，要是连字都不识，岂不是要让三皇子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