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说话别太满
唐志刚和陈淑梅两夫妻，围着女儿的话题又聊了一会。
等陈淑梅收拾碗筷去厨房，唐志刚坐在堂屋的红木沙发上，拿起曲杨日报翻看。
新闻稿合照里第三排最左边的顾思泽，英姿勃勃，眉清目朗。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莫名的，唐志刚想起这句诗词。
他心中感慨。
当年第一次见面，顾思泽还是一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有些瞎胡闹的小孩。
“如果你能在保证利润的前提条件，将这一百副眼镜顺利卖掉，我以后都是以最低的出厂价供给你。”
唐志刚记得自己当初是这么承诺的。
他没料到，单纯看在好友面子上的一句戏言，竟在无意中给自己带来可观的收益。
一天时间内。
不算草拟合同，严格来说只花了半天功夫。
顾思泽不仅超额完成了约定，还顺带谈拢了好几条固定分销渠道。
“唐伯伯，我也不想要你的出厂价，咱们来谈谈分成可好？”
唐志刚永远忘不掉顾思泽平静的眼神。
没有赚到钱的张扬得意，就单单坐在那，岳峙渊渟，磊落得出奇。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响起，紧跟着高亢的呼喊。
“有人在家吗？”
大门外的叫嚷，将唐志刚从回忆里惊醒。
他先前点着的香烟一口没抽，已经燃烧到烟屁股，能够闻到手指的焦糊味。
“是谁啊？”
陈淑梅从厨房走出，发现唐志刚没动弹，只好站在屋内朝外边大声应答。
“嫂子，我是许康平啊，唐总在家吗……”
许康平？
听到来人自报家门，陈淑梅没有立即回答，扭头询问起唐志刚的意见。
“去开门吧，我就在这等他。”
唐志刚示意妻子去开门迎接。
他自己则是先将报纸叠好放在茶几，而后重新点上一根烟。
“嫂子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休息了。”
门一打开，许康平两手拎着水果和礼品，站在门外恭谨地表达歉意。
“是康平啊，你这是有事？”
陈淑梅对许康平不陌生。
对方如此伏低做小的姿态，在不清楚来意之前，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许康平腾不出手，只好弯腰赔着笑脸乞求通融：“嫂子，我来找唐总有点事，你看方不方便……”
屋内的唐志刚没有任何暗示，默契之下，陈淑梅让开身位，将许康平迎进门。
“外面天热，有事进来说，老唐在堂屋呢。”
“谢谢嫂子。”
许康平再次恭敬地感谢。
他吃力地抬起手臂，将脸上的汗擦干，跟在陈淑梅的身后走进屋内。
“康平，你这是？”
唐志刚等许康平进了门，他才起身客套地敷衍。
关于许康平的突然登门，他也是心照不宣。
事关金伟豪的所作所为，他已经通过女儿了解得非常详尽。
可以说从昨晚到现在，都是余怒未消。
要不是许康平和黄卫东相识，再加上对方也是司全镇的人，他才不会给进门见面的机会。
只是这独自一人登门致歉，委实有点太不懂规矩。
因此，唐志刚并不准备给予好脸色。
许康平小心进门，先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搁在茶几，恭恭敬敬地说道：
“唐总，伟豪是我表弟，昨晚一时糊涂做了蠢事，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唐志刚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礼品，抽了一口烟说道：“我昨天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康平啊，你知道我的规矩，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作为司全镇有头有脸的人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盼着给唐志刚送礼攀交情。
谁料唐志刚早在发迹之前就有规矩。
不仅不收取任何馈赠，就算有人执意奉送，他也打着尊老的名号，将不知名的礼品送给镇上的养老院。
一来二去，渐渐也没有人胡乱瞎搞。
为这事，私底下许多人常有怨言，声称唐志刚发达了开始端架子，不顾及乡里死活，忘本负义。
察觉到唐志刚的冷淡，许康平心中早有腹稿。
他抿了抿嘴说道：“伟豪那个混账昨晚喝了点酒就开始耍酒疯，幸好有小顾阻止，要不然真不知道要犯下什么错。”
唐志刚抬眼看了下许康平，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问道：“康平，你认识卫东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我们上学就是在一块念的书……”
许康平回答得很快，他心里清楚，没有黄卫东这层关系，自己哪能进得了这扇门。
“二十多年，那时候思泽都还没出生……”
唐志刚抬手示意许康平坐下，然后对着厨房喊了一句：“淑梅，康平的茶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康平不好意思啊，刚才热水没好。”陈淑梅端着白瓷杯姗姗来迟。
许康平刚坐下，立刻抬起屁股，欠身表达着敬意：“谢谢嫂子，我自己来……”
陈淑梅等许康平接过茶杯，转身就往楼上走。
她已经得到丈夫的暗示，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出面。
唐志刚等妻子上楼，他自顾自缓缓说道：“时间过得真快，我第一次见思泽，那时候他才到这……”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拿烟的左手还在半空比划了一个高度，燃了一截的烟灰顺着手上的动作，抖落在地上。
许康平讨好地笑了笑，接过话题：“黄总，你可不知道，小顾十岁之前瘦瘦小小清秀得很，有次卫东带着他出来玩，我们还以为是小姑娘。”
唐志刚微微颌首：“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两人就着顾思泽的童年，说东道西聊了很久。
等唐志刚手里的烟燃尽，许康平立即掏出烟递上。
唐志刚看了眼许康平手里的硬华，摆手拒绝：“你这烟太贵，我可舍不得抽。”
他说完，掏出自己的云烟递了一根给许康平，随即自己点上。
烟雾缭绕，许康平看不清唐志刚此时的表情。
在一阵忐忑不安的沉默中，他听到唐志刚开始正式进入正题。
“康平啊，你我相识一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许康平坐直身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唐总你说，任何要求我都能办到。”
“你的话也别说得太满，事情没那么严重。”
唐志刚示意许康平不用如此紧张，继续说道：“昨晚的时候，我就已经表过态，我个人认为自己还算是说话算话的人。”
“康平你在司全镇也呆了许多年，相信应该知道我唐志刚的脾气，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牵扯到你。”
许康平听着唐志刚的言外之意，急忙站起：“黄总，我……”
“康平你先别急。”
唐志刚按着许康平的肩膀让他坐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礼品：“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既然来了，你就再辛苦一下，东西拿回去，千万别损害了你我之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