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不是剑域
剑域，怎么可能？
听到这两个字，楚离吓得险些从座位上跌落下去。
众所周知，剑修对于剑道的领悟分为五个层次——
势、意、域、界、道。
每个层次，都可谓是天壤之别！
一般而言，外界剑修，二十岁之前悟出剑势，便可被称为天才。
但在青剑宗这个云州数一数二的剑宗之中，十几岁悟出剑势之人比比皆是，唯有在二十岁之前悟出剑意，才能够得着天才门槛。
而像叁拾、影三这种二十岁左右悟出数道剑意或是顶尖剑意的，则是真正的剑道妖孽，有资格代替宗门，前往三年一届的云州大比，争夺魁首之位！
至于更进一步的剑域……
整个罪州历史上，似乎都没有后天境界悟出剑域力量的先例！
这种力量，甚至连九成九以上的先天高手都没资格触及，唯有涅槃者才能将之掌握！
比如当下，楚离便敢肯定，在场的数十位长老，除却疑似涅槃者的「荒芜剑」向天歌，以及半步涅槃的姜魁之外，剩下的不会有人触及域的力量，甚至姜魁也只是稍有触及，不曾完全掌握！
否则，他早就去闭关涅槃了。
楚离清晰记得，妖后有一次在宴会上提及，如若发现有先天修士掌握了域的力量，那么必须尽快拉拢，拉拢不到就全力除掉。
因为掌握这种力量，代表着此人已经走出了涅槃最关键的一步，日后成为涅槃者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眼下姜魁却说，修为仅有后天圆满的陈理，也走出了这一步？
何其荒唐？
楚离自视甚高，自认为剑道天赋不弱于任何人，却也从来不敢奢望能在后天境界接触到域的力量！
这一刻，这位青剑宗当今最负盛名的剑道妖孽看着场下那一袭白衣，不由生出浓浓的忌惮、嫉妒，以及无尽的杀意。
此子不死，必会成为一座难望其顶的高山，死死压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为了自己心境通达，也为了娘娘高枕无忧，他必须死！
“不，不对。”
可正当楚离杀机沸腾之时，身侧的姜魁却是蓦然松了口气：
“这不是剑域！”
楚离闻声看去，眼中尽是疑惑。
不是剑域，那又是何物？
难不成真是邪物作祟？
其余长老也都竖起耳朵，听他解释。
“诸位可知，为何每次宗门剑道大比，场地都会选在万剑广场？”
不等有人回答，姜魁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因为，公平！”
“诸位应该知晓，此地的数十万口剑器，承载了我宗无数先人的意志，并在岁月长河的洗涤下逐渐生出灵性。”
“在这之中，又以数十口名剑的灵性最强。”
“它们资历深厚，地位尊崇，拥有历代主人的记忆，对宗门有着绝对的忠诚，却又少有人族的七情六欲，所以由它们来判定大比，最为公正、公平！”
“这一点，是本座和向老都远远不如的。”
姜魁瞥了一眼向天歌，略有犹豫后叹息道：
“不过……”
“吾宗秘史中，曾有过一桩丑闻——”
“在某次重要的生死斗中，这些名剑徇私枉法了。”
“作为中立的裁决者，它们亲自介入了那场比试，以域的力量，帮助其中一人战胜了对手。”
“正如同眼下这般。”
经由姜魁这么一解释，长老席上的众人顿时了然。
“原是如此，域的力量，并不是来自陈理，而是来自于那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名剑！”
“老夫早有耳闻，万剑广场之下有一座剑阵，以数十万口剑器为引，由数十口名剑共同主宰，全力之下，可以发挥出相当于涅槃者的力量！今日有幸得见冰山一角，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真是吓本座一跳，还以为这小子用了什么邪术呢！”
“既是已经搞清楚原因，那么眼下便好办了。弟子陈理在大比中舞弊，按照规矩，吾等应将之逐出宗门，不过念在这是一场生死斗的份上，逐出宗门就免了，准他体面自尽、葬于胭脂山下吧？诸位觉得如何？”
“理应如此。”
“徐长老还是过于仁慈了。”
“本座赞同，姜峰主和向老如何看？”
这一刻，许多支持楚离的长老都站了出来，想用规矩二字取陈理性命，向妖后表忠心。
然而，众人之中最该站出来的姜魁，此时却是一反常态，收敛笑容，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诸位，你们难道不好奇，为何这些名剑会介入此战，徇私枉法么？”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让许多长老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魁也不卖关子，冷哼着道出原因：
“根据秘史中的记载，原因其实很简单——”
“当年那位弟子，以一己之力，得到了万剑广场所有剑器的承认！”
“那一日，三十万口剑为其轻吟，数十口名剑争着认其为主！剑气肆虐了整个白虎峰，剑光更是映照了方圆十里！如此场面，便是本座做梦都难以想象！”
有长老蹙眉道：
“宗门规矩大于一切，难道没有人出面阻止剑器胡闹么？”
姜魁不动声色地瞥了向天歌一眼：
“自然是有的。”
“当年之事，很快惊动了当时的刑殿之主！”
“可即便是修为臻至涅槃的刑殿之主亲自出手，也没能控制住场面，那位弟子在数十口名剑庇佑下不仅毫发无损，反而短暂掌控了整座剑阵，和刑殿之主激斗了数十个回合，不落下风！”
嘶——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高台之上的陈理，又惊又惧。
掌控剑阵，比肩涅槃？
那岂不是能在宗门里横着走了，以后杀他们这种先天都跟砍瓜切菜一样？
姜魁扫视众人：
“所以……”
“诸位要将此子逐出宗门也好，杀死也罢，本座都不反对，可问题是——”
“你们准备谁去承担剑阵的怒火？”
“是你么？仁慈的徐长老？”
“还是你，刚晋入先天不到三月的方长老？”
被点到名的两位长老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都低垂着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其余人也都不敢和姜魁对视。
人，都是怕死的。
而像他们这种好不容易修行到先天境界、却还没尝够权利滋味的人，更是怕死至极！
姜魁见状，眼中难掩失望。
在其身旁，楚离还是有些不甘心，尤其是在听到陈理得到了所有名剑的认可后，更是妒火中烧：
“师叔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弟子承认，陈理师兄以二十余岁之龄悟出四道大成剑意，确是剑道奇才。但仅凭此就想获得所有名剑认可，实属荒谬！”
可他的话没有引起任何反响。
因为这一刻，所有长老的目光都被高台之上的那一袭白衣所吸引——
陈理没有让众人等太久。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理会悬停在身前半寸的玉剑，而是轻轻低头，俯视着还保持刺剑动作、眼中充斥着恐惧和愤恨的影三，笑容戏谑：
“方才你不是好奇我会拔出哪一口剑么？”
“也罢，今日便做个好人，让你死个明白。”
最后一字落下之时，他再度抬起右手。
顷刻间，白虎峰上，万剑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