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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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族诛

郭解站在仓房的闺门口,闺门,小门也,借助闺门的狭窄,避免遭受十几名徒隶的围堵,脸色还是不由一沉。

另一位长安尉朱安世竟然来了,长安城内,若是找出第二个手弁猛虎的豪侠,非朱安世莫属,从另一面也体现郭解手搏猛虎的惊人之举,不是一个县豪侠所能完成的壮举。

一郡领数十县。

关东数十郡的游侠儿尽数听从朱安世的号令。

关东是函谷关以东的豫州、徐州、青州、冀州等丁口最为稠密的州郡。

“兄长。”

张骞过来的途中,见势不妙,带着十几名绛服游侠儿翻过挑檐土墙,越过堵在闺门门口的徒隶,聚拢在郭解身后:“原黥叫来了朱安世,情况于我们不利,杀了藁街都亭的亭卒,有汉律可以依仗,你我兄弟如果胆敢袭击朱安世,往后只能亡命西域。”

郭解何尝不知当前局面的危急,当时清洗豪强安插在藁街都亭的族人,不是依仗《汉律》,是摸准了酷吏赵禹的脾气。

赵禹大兴刑狱,制造各种刑具,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

不是数千人。

是数千家。

杀的还是大臣、刘姓宗室。

郭解杀死数十名亭卒,无论是数目,还是地位,在酷吏赵禹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张骞。”

郭解叫过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准备拼命的张骞,嘴唇阖动,快速交代几句,询问道:“做成这件事需要多久?”

张骞瞪大双眼,看着依旧镇定自若的兄长,先是一脸的错愕,很快又变成一脸的崇敬。

服气了。

他彻底服了兄长郭解。

面对当前九死无生的局面都能想到对策。

张骞思付道:“两刻(30分钟)......不......一刻便够,兄长只需拖延一刻,足够做成兄长交代的事宜。”

他借着挑檐土墙的掩护,猫着身体,带领十几名绛服游侠儿消失在仓房的拐角,不知所踪,似是畏惧朱安世的围堵,贪生怕死,脱离了徒隶堵住闺门的仓房。

原黥看到挑檐土墙附近出现的张骞,狭窄闺门外的朱安世未曾看见,也没有提醒,放跑张骞反倒是暗自松一口气。

张骞还有一层郎官的身份。

不敢擅自杀害郎官。

“一刻。”

郭解拿出青绀绶系着的象牙印,走出闺门,看着密密麻麻围住门口的徒隶,举起象牙印说道:“本吏是藁街的都亭长,今夜过来缉捕盗贼,有人揭发阳翟原氏触犯族诛的大罪,二三子莫要贻误本吏的案牍公务。”

案牍?

原黥嗤笑一声,看着郭解高高举起的青绀绶象牙印,面露贪婪,长安的都亭长权柄很大,已经把藁街都亭长的位子视作囊中之物。

一百金买郭解的人头。

宅子仓廪贮存的粟米、黍米,足够从南皮侯窦彭祖手里买走藁街都亭长的位子。

“纵是你极力狡辩,也无用处。”

原黥满脸恨意:“一个小小的都亭长,耗费百金,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今晚注定死在仓房,即便叫来张汤依旧无济于事,忘了告知你,长安令赵禹和侍中桑弘羊一起离开了长安,勘察一处建造苑林的上佳宝地,谁也救不了你!”

朱安世一手握着环首刀的刀柄,迟迟没有动手,便是在等几名蹶张士抬过来陶釜,收到陶釜中堆满的金饼。

验过金饼的真假再动手。

擅自杀了阳翟原氏的族人,除了仓房内的原黥等寥寥数人,阳翟原氏遭到灭族之灾,害人性命众多,谁来了都保不住郭解。

最为看重郭解的张汤来了,反而第一个要严惩郭解。

张汤是一个严苛的法家门徒。

阳翟原氏最后几名族人抬着陶釜路过郭解身旁,十几名徒隶握紧红漆双弧盾,严阵以待,随时撞开抢夺金饼的郭解,其余徒隶抬起手里的弓弩,借着望山对准郭解的身体。

原黥期待的看向闺门口,期待看到郭解抢夺金饼,便不用等到朱安世验过金饼的真假,直接动手杀人。

结果,他失望了。

郭解举着青绀绶象牙印,看着几名原氏族人抬走陶釜,没有任何动手的想法。

朱安世一句话没说,捏起陶釜内的金饼,开始勘验金饼内是否掺杂了铜、铁等物。

“你还不逃走?”

原黥匪夷所思了,实在想不通郭解为何不逃:“今日所犯大罪,人神共愤,朱上吏今晚不杀你,也要把你抓到长安狱,最后落个斩首弃市的下场。”

郭解已经陷入死局。

再无任何退路!

今夜,必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谁说本吏触犯了大罪。”

郭解高声道:“张骞抓住原黥,抓住私藏甲胄,意图造反的原氏族长。”

一句私藏甲胄。

朱安世免不了心头一惊,放下手里正在揉捏的金饼。

这可是族诛的大罪!

条侯周亚夫是汉初十八侯绛侯周勃之子,生来便是上层权贵,又平定七国之乱封为条侯,何等的尊贵,照样死于私藏甲胄。

“胡言乱语!”

原黥又惊又怒:“阳翟原氏何时私藏甲胄,莫要信口雌黄的诬赖......”

话还没说完,张骞带着几名绛服游侠儿从粟仓后面走出来,身上披挂的红绦扎甲全部不见了,只有内衬的一件皂衣。

张骞直接顺着木梯走上粟仓,打开上层小门,取出一副副红绦扎甲,堆放在粟仓门口。

一副。

两副。

五副。

......

竟是将近二十副红绦扎甲。

朱安世的脸色一变,帮着原黥的代价已经超出百金,放下金灿灿的金饼,转头便走,没有丝毫的留念,不敢牵扯私藏甲胄一事。

原黥看着匆匆离去的朱安世,满脸绝望的说道:“上吏莫走,小人把家中的粟米、黍米尽数送给你,只希望你能杀了郭解。”

朱安世脚下一顿,默默心算了粟米、黍米的市价,很快又迈动襦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闾里。

加钱也没用。

远远超出代价。

只能离开。

就在朱安世走出院门的时候,卫广得知消息,带着绛服游侠儿急匆匆赶来,刚好看见长安尉朱安世被逼走的一幕。

卫广惊呆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乃公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