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门亭
“门亭司出入。”
张汤沉声道:“冬日在日入中(18时)便已天黑,贾子光如若在黄昏末(21时)打开长安的直城门,引外兵进驻长安,后患不堪设想。”
“然也。”
赵禹神色一凛:“门亭不仅肩负着辨别盗贼,司长安城门的开闭,更是军旅要津,门亭失守,长安便是空门打开,城墙形同虚设,七国之乱时,魏其侯窦婴曾经担任大将军,军伍的朋党众多,不能不防,只是......官寺直接派遣徒隶剿灭贾子光很有可能惊扰窦婴。”
“赵公的意思是......”
张汤大致猜出赵禹的想法:“此事不能声张,悄无声息的除掉贾子光,一来,解除贾子光带来的威胁,二来,不必惊动魏其侯窦婴。”
贾子光藏匿数十副红绦扎甲,说明已有谋逆的心思,不论是遵从魏其侯窦婴的吩咐,还是自作主张想要效仿蒯通劝谏韩信自立为王,劝谏窦婴叛乱。
贾子光不能留!
“然。”
赵禹眼神阴狠的说道:“过几日,贾子光位于东、西两市的市肆,运送钱帛前往城外的甲舍院落,便是一个良机,只要杀光贾子光所有的青壮,留在南阳郡的老弱妇孺是一块膏油,县里的豺狼虎豹扑过去,不用官寺派遣徒隶,也会把南阳贾氏撕成粉碎,彻底铲除贾子光。”
好勇斗狠的游侠儿,不是所有人都像郭解那般重信义。
豪侠郭解那般的人着实稀少。
大多数的游侠儿贪图一个利字,为了钱帛甚至不惜反目成仇,上一刻还是兄弟,下一刻因为分赃不均造成自相残杀的游侠儿不在少数。
厨啬夫的平帻脑袋磕在地面,张大嘴巴,听到两名上吏的谈论彻底吓到了。
真的开始瑟瑟发抖。
他和郭解只是想铲草除根,谁曾想竟会牵扯出一大堆事,甚至牵扯到魏其侯窦婴等外戚公卿的内斗。
“长安尉掌管的徒隶不能动用。”
赵禹皱眉道:“长安尉是窦婴的人,这次铲除贾子光不适合调动长安尉管辖的徒隶,安排谁去袭杀贾子光是个难题。”
张汤拿起一块即将入库的金饼:“送来金饼的郭解曾经与贾子光结仇,城外的甲舍院落内又箧藏不少金饼,倘若枭首贾子光,甲舍院落的金铜用具、黍粟钱帛尽数归他。”
“善。”
赵禹也笑了:“郭解做事颇为周到,从原黥的仓房起获许多钱帛,换作其他都亭长定会独吞,郭解只留一百金,分给诸多啬夫一部分,剩余最多的黍米给你我两位官寺长吏送来,想来已经以张尉的心腹自居。”
张汤板着脸,即便他只信汉律,不会养心腹结朋党,听到手下的都亭长郭解因为做事周全,得到长安令赵禹的赞誉,也是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
他拱了拱手,带着厨啬夫离开官寺的后堂,前往藁街都亭找到郭解商议一件大事。
“郭君的名声已经在长安传开。”
张汤跪坐在都亭精舍的坐枰上,面带笑容的说道:“不愧是手搏猛虎的豪侠郭解,初任藁街都亭长便做出一名惊人的大事。”
君?
郭解听到张汤喊出一句客气的郭君,浑身不自在,这位酷吏又对他露出笑容,更是心里发毛。
“张公有话直说。”
郭解表现出重信义的样子:“小人承蒙张公的照顾,躲过一场弃市枭首的死罪,若是有小人可以做的,张公尽管吩咐,即便是当街杀人,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敬称可以用君,或者公。
郭解考虑到张汤年纪尚轻,不适合称呼一句公,使用一句君更为合适。
不过,他思虑再三,还是用了一句公。
这是他的一个职业病,体制内,称呼不对,很有可能葬送自己的前途。
总之,往高了说,往大了称呼准没错。
张汤听到一句张公,哑然失笑,年纪轻轻的他不是未来的酷吏张汤,听到已经是长安豪侠的郭解,对待一个县尉张口闭口一个张公。
也是忍不住暗自欣喜。
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很多。
张汤笑道:“本吏就直言不讳,不再与你这位长安豪侠绕圈子,贾子光私藏......触犯大罪,不能留了,官寺又不便调动徒隶前去围剿,本官的意思是想让你召集游侠儿前去袭杀,做成此事,官寺有重赏。”
魏其侯窦婴的宾客私藏甲胄,牵扯很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前,只有他和赵禹知晓,还有一名厨啬夫。
厨啬夫不能留。
张汤和郭解的关系亲近不少,及时停止说出口的私藏甲胄,只是说了一句触犯大罪。
“张公放心。”
郭解从坐枰上站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若是不能杀死贾子光全族,郭解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