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内斗
筒瓦院子内的贾氏族人一片哗然。
这......这可是盛世。
不是乱世。
郭解怎敢当众杀人,还是穿着皂衣的官寺属吏,难道不怕遭到酷吏张汤的严惩。
“去仓房!”
郭解走在前面,顺着密排瓦拢的廊庑,走向白垩涂墙的偏门,沉声道:“当务之急,找到前往仓房的张骞,以免仓房走水,致使二三子此番过来,一无所获。”
正房院落通常只有一面正门,贾子光做出扒灰的脏事,与圆饼脸儿子的妻私会,找了个由头开了一扇偏门。
今天便宜了郭解,无需走堆满贾氏游侠儿的正门,戒备的走出偏门。
卫广一手持着卜字铁戟,一手提着贾子光的纁长袍领子,跟在郭解的身后,大步狂奔,尽快赶到张骞所在的仓房。
数名绛服游侠儿殿后。
就在郭解离开正房院子没多久,利益驱使下,贾氏游侠儿的二尺剑靠近了贾子光剩下几个儿子,不知是谁第一个捅过去一剑。
一柄柄二尺剑刺了过去,很快就把贾子光的几个儿子剁成肉泥。
南阳贾氏本就家风不正,被郭解挑动人心,一点点释放心中的恶,直到偏支族人开始大肆斩杀贾子光一支的族人。
甲舍院落内彻底乱成一团。
贾氏族人杀红了眼,出现了啸营,但凡不是自身一支的族人,见人就杀,四处抢夺连枝灯、罗琦、漆器等市价不菲的丝锦器具。
自家人知道家里的好东西藏在哪,省去了绛服游侠儿搜罗的时间,守在几个出去的门口,从贾氏游侠儿手里斩获一堆堆值钱的器具。
门口堆满了各种铜器、漆器,以及公卿列侯才能常穿的丝锦。
卫广找回了红鬃马,按照郭解的吩咐,率先朝着仓房赶去,驰援正在仓房赌命的张骞。
“滚开!”
张骞大喝一声,再次砍死一名贾氏游侠儿,满脸愠怒:“再敢阻挠本吏,定斩不饶!本吏前往仓房不过是想清点赋税钱粮,二三子再三阻拦,到底是何用意。”
仓房内是一座大仓,以及十余座小廪,堆放了足足两万石粟米,皆是贾子光从南阳郡运来,准备送给魏其侯窦婴,买一个丞相府的属吏。
若是让贾子光知晓亭佐想把粟米献给茂陵令,当场就会破口大骂,一个鼠目寸光没有见识的蠢货。
长安官寺的诸曹哪有丞相府的属吏金贵。
仓房只有一道闺门。
闺。
小也。
五什贾氏游侠儿挡在闺门入口,谁也难能突破,外面的纷乱影响不到粟仓。
亭佐找上了粟仓内手持雁足灯的亭候,瞧见粟米周围堆放不少薪柴膏油,心中大惊,看向亭候的眼神充满阴鸷。
粟仓内的粟米都是属于他。
亭候竟敢烧毁。
该死!
亭佐的右臂断了,搏耍剑的本事也废了,为今之计唯有把粟米献给茂陵令,才能保住自己这一支的衣食无忧。
今天只能铤而走险了。
如若不是废了右臂,亭佐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做出一个祖宗震怒的决定。
毒杀火烧粟仓的亭候。
“稍安勿躁。”
亭佐难得一脸的笑容:“进来的人是我,又不是外人,你小心些别手滑烧了粟仓,守在粮仓没有事情可做,找到庖丁做了一釜鹜羹,尝一口味道如何。”
亭佐身后走过来两个从弟,与他是一个大父,父辈皆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起亭候的关系亲近很多。
亭佐和亭候的关系需要往前翻找一卷木牍族谱,方能找到同根同源,早就出了五服,虽说皆是南阳贾氏,却不是同气连枝。
分属两支。
鹜羹?
亭候本来不想放下手里的雁足灯,闻到鹜的香气,犹豫再三,放下了随时点燃薪柴膏油的雁足灯,喜滋滋的拿过来一个陶碗,准备舀一碗鹜羹。
“砰!”
亭佐一脚踹在亭候身上,两个从弟抬着大釜浇在雁足灯灯芯,浇灭了灯火,长长舒了一口气。
“啪!”
亭佐用左手重重扇在一脸懵的亭候脸上,心有余悸的骂道:“你个蔽肠狗态的蠢货,竟敢拿着雁足灯火烧仓房,这可是整整两万石粟米,南阳贾氏即便有数万亩田地,积攒多年才有的族产,你听信贾子光那个庸狗的嘱咐,说烧就烧了?”
贾子光是南阳贾氏的族长。
乡里多私刑。
很多平帻庶民做了错事,往往是族长动用私刑惩处。
“你......”
亭候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竟敢骂族长是庸狗,难道不怕族长用私刑惩处,快快放了我,不然,耽误了族长的大事,把你押进直城门的亭犴,与驰刑士关在一起。”
“族长?呸!”
亭佐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今日过后,他便不是本吏的族长,待到本吏担任了长安官寺的诸曹,贾子光应该叫我一声族长。”
他给两名从弟使了一个眼色,从弟立即拿出鸩毒,灌进亭候的嘴里。
几息过后,亭候便躺在坐枰上变成一具尸体。
亭佐甩了一下皂衣的袖口,提着二尺剑走出粟仓,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心情大好:“贾子光自从担任了门亭的亭长,从别支抢来了族长的位子,他能抢,本吏也能抢。”
他挥动手臂,大笑一声说道:“此次内斗,笑到最后的那人是我......嗯?”
就在亭佐沾沾自喜成为了内斗的赢家。
一匹红鬃马撞开了闺门门口的贾氏游侠儿,卫广一身华服,握着卜字铁戟冲了过去,先是一戟挑翻边塞燧长,割断他的脖子,当场变成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其余贾氏游侠儿吓傻了,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又被张骞泄愤连续砍死几人。
“哈哈,畅快”
卫广大笑一声,不顾血水洒在华服上,红鬃马的速度没有任何消减,手持卜字铁戟继续向前冲了过去:“蠢贼,砍断你一条右臂还不老实,又在阻挠兄长清查粟仓,好胆!这次定然不会放过你。”
亭佐呆呆站在粟仓的挑檐下面。
他眼里的红鬃马越来越大。
“噗!”
卫广手里的卜字铁戟奋力一挥,砍下亭佐的脑袋,仓房再次出现一具无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