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神稚
母亲看起来没有去买鱼的打算，枝源八云也不想去提醒。
刮鱼鳞是真的很难受。
“这个能开多快？”枝源八云将视线落在惠理的电动轮椅上。
“嗯.......不太清楚，我试过从家里到爸爸的警局要半小时左右。”
二阶堂惠理抬起手撩拨着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连衣裙的下摆飘舞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说明书就放在在后面的小袋子里，你可以看一看。”
枝源八云其实也并不是很想看，但她都提了，姑且还是看了一下。
这辆电动轮椅是这个牌子最贵的道路型，最快速度在十五公里每小时。
如果在平原地区还好，但岛上的上下坡实在太多，舅舅给买道路型的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动力爬坡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乏力。
没走多久就是空旷的停车场，一大片画了线的场地，只有一辆深蓝色的五十铃D-MAX皮卡车孤零零地停着。
在几人身后，渡轮再次起航，海面如同碎裂的镜子，每当波浪翻腾时，浪尖近乎野蛮的反光都让枝源八云有些睁不开眼。
“老舅，你不是一直都喜欢SUV？”他问道。
“在这里还是买个皮卡车好点，SUV不方便。”二阶堂宗岩摸了摸他的头，掏出钥匙解锁了车门。
——「如果行的话我也想要一辆SUV」
那为什么不买？
在困惑中，枝源八云看了一眼端坐着的二阶堂惠理，白皙脖颈的优美曲线落入眼中，她和幼时的开朗不同，繁衍出了垂柳似的谦卑。
“我抱你上去吧。”
“诶？”
就当自己弯下腰，伸出手准备抱二阶堂惠理的时候，闻到了她蔷薇系洗发露的清雅淡香。
她的脸蛋倏然红了一下，慌慌张张地摆手劝阻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看——”
接着，二阶堂惠理的动作就像一个活生生的说明书，先是打开车门，手动摁下装在副驾驶位靠门一侧的坐垫装置，双手利用着所有能倚靠的物体，一步步挪上了车。
“我上车不会很麻烦的。”她坐在车内，有些拘谨地笑着说，“只要打开门，坐上来，然后你们再把轮椅放在车后面就行。”
枝源八云看了一眼皮卡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堂舅要买这种车。
比起SUV，省去了轮椅折叠和储物空间的麻烦。
“怎么感觉你才是乡下人啊。”二阶堂宗岩一边调笑他一边把轮椅抬起来，整个放在皮卡上。
“我在城市里接触的东西也很少。”
“这孩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和去武术馆，哪儿有去别的地方。”母亲也在旁笑着附和道、
或许很多人觉得只要去了城市见识就会广，但对于三点一线的人来说，在哪里读书和上班都没有区别，喧嚣都是外界的。
“长这么好看不社交？我现在这年龄都有很多漂亮女人追。”二阶堂宗岩得意洋洋地说。
“得了吧，你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人，还漂亮女人追。”母亲反倒是有些无语。
“是这样的。”二阶堂惠理在旁轻笑。
“嘁，总之老姐，你多给八云点零花钱和女生出去玩就行，都这么大了。”
“那可不行，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读书最重要，等他考上大学以后再说。”
枝源八云没去理会，二阶堂惠理倒是和街边的野花相仿，笑的前仰后合。
西稚岛的道路大部分都弯弯曲曲，很少有极长的直道。
他拉下车窗，逆流的风在耳郭内呼呼作响。
没有高大的遮挡物，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有的只有纯粹的海风和一望无际的海，还有几块排列整齐的农田。
远方，室常岛和西稚岛互相遥望，几座信号塔屹立在翠绿之间。
“上面建信号塔了。”他说。
“嗯，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边政府说怕也怕，就建了几座。”二阶堂宗岩开口说道。
“哦！那些事情啊，也太离谱了！”母亲终于来了兴致，满脸好奇地说，“那你这几年不是很忙？”
“简直忙死了！”
见二阶堂宗岩的表情显得过于烦闷，枝源八云有些困惑地询问道：
“怎么回事？”
“小源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这应该都已经传开了。”
二阶堂惠理转过头，那双黝黑的眼睛直盯着他说，
“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室常岛的「胎道」是自杀圣地，搞得最近几年一直有人去。”
室常岛的「胎道」，其实并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
那只是室常山的一个内洞，因为整个内部构造长的很像女性的生殖道，所以被称为「山之胎道」。
而在里面，有更加开阔的「山之宫」，据说里面供奉着「神稚」，是从前的神社场所。
“从六年前开始，每一年的夏天都有一波自杀潮，政府官员和传播媒体都对这件事很重视。”
二阶堂宗岩的脸部难得严肃，语气低沉，
“大家一起把上山的路全部用铁丝网封住，但每次去巡逻，都能看见有人把铁丝网给夹裂个口子，久而久之就加大了设备投入，现在外围一圈都有喊话机和监控，情况确实好了很多。”
“竟然有这么多人寻死吗？”母亲好奇地问道，“我一直都下不去死的决心。”
枝源八云的心一揪，紧绷着脸低声说：“还请你今后也不要下定这个决心。”
“什么寻死，大多都是一堆看热闹的小年轻，甚至闲的没事干开直播的，说什么探秘解密、岛屿的神明说不定是一个红瞳白毛的小萝莉，疯疯癫癫的，同事说这是二次元，我哪儿懂什么二次元。”
二阶堂宗岩骂了一句，
“这些人就是白天不去，还偏偏晚上去，把我累的要死要活，吗的，狗日的政府还不给津贴。”
像是为了压过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枝源八云扯开了嗓子问：
“那「神稚儿」呢？常室山围起来的话是不办了吗？”
「神稚儿」，是西稚岛不知何时便有的存在，它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岛屿守护神。
相反，「神稚儿」只是类似御供之类的东西，是想祈求得到岛屿神明「神稚」的注目，以保平安。
岛屿的神官每六年都会选出一名十二岁以下的女孩，被选中的女孩会在仪式当天跳神乐舞祈求注视。
被选中的「神稚儿」在十二岁之前会受到神明的注视并降下福瑞，庇护她在十二岁之前安康鸿运，百病不侵。
在此之前，她不是父母的孩子，而是「神稚」的孩子。
上一任的「神稚儿」，是已经神隐了的调月汐莉，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