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来

我定了定神，看到聂青面向月亮背对我站着，发丝和衣衫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凌乱。他站在这里应该有几个时辰了，为的是等候我醒来。他说：“你见到她了？”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他没有转身，在这清冷的夜里，他知道我听得清他的话。我走到他的身边，这个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我们为彼此守护过、战斗过，可是我依旧看不清他。他突然问：“凌霄，你看得清你自己么？你的心底除了战争，除了阿婆、除了陈小飞，还有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真正想要得到的人或事呢？”我傻傻的怔住了，三十年来，我为使命而战，为中原国而活，有没有为我自己活过一次呢？我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另外一个我，身披战袍、手握乾坤剑，层层铠甲下却掩藏着一颗柔弱的心，我分明看到跳跃的心上站着聂青。我从来没有审视过自己，或许是不想去审视自己，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慌忙闭上双眼，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聂青只属于月璃，但凡有一点点那样的想法就是一种罪过，我的命运注定我永远也得不到爱情。聂青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让我恍惚间明白自己也是一个女人，渴望着有这样一双手可以永远握住自己的手，相依相伴，一起走向人生的边际。他突然放开了我，诺诺的说：“对不起，凌霄，我也想看清我自己，看清我自己的心......我不想伤害月璃也不想伤害你。”是呀，我怎么能和月璃相媲美呢？我怎么能够夺去属于月璃的一切呢？深深的失望后是完全的释怀，从此，这个叫聂青的男人和我再没有瓜葛了。

沉默片刻之后，我问聂青：“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有很多个谜团需要他来解答，我不知道我的命运为什么要和他们捆绑在一起？聂青说：“一个月前，我翻阅师傅留下的古籍，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昔日文王治世、武王封神，从此天地有道、神鬼有别。但那时，世间遗落一精灵，孕育在昆仑山下的莲花花蕊之中，不知归入何路。千年之后，她吸天地灵气，幻化成人，她就是月璃。”“所以她死后，并未飞升成仙，也无法轮回转世，只能永远的留在弱水桥边？”我突然明白了月璃的话。聂青说：“还有七天，就是中元节，今年的中元节，七星伴月，将会释放出一种寰宇的力量协助月璃的魂魄离开弱水桥重回人间。”我说：“师傅说过，天地有道，你这样不是逆天而行么？”

我没有拒绝的勇气，一个凌霄不断阻止我，另一个更强大凌霄不断蛊惑我，即使聂青不请求我，我也要带她离开弱水桥。师傅说，乾坤剑杀逆贼、斩鬼神；月璃说，这天地间，唯有乾坤剑可以杀死她；聂青说，用乾坤剑集聚七星的力量方可打开弱水桥带走月璃。月璃是无辜的，她在昆仑山下无极水的莲花里等候了上千年，只为到人间找寻他的爱人，她满怀期望的来到这里，这人间不应该无情而残忍的销毁她。我要成全她和聂青。

聂青悄悄潜回中原城带出安放着月璃的冰棺，安置在逍遥谷中。逍遥谷在祁连山脉东边的群山之中，这里布满水晶石，每一颗水晶石都交映着日月星辰。月璃的水晶棺就放在山谷的最中心，我和聂青焦灼的等待七星伴月的到来。子时，祁连山一片寂静，明亮的月亮升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旁边是已经形成一个圆弧形的六颗星星。乾坤剑垂直的悬在水晶棺的上面，月亮和星星的光芒被无数颗水晶石反射到乾坤剑剑柄上，剑柄的红宝石将所有的光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剑身、剑锋达到水晶棺。聂青说，七星聚拢之时就是弱水门出现之际，那个时刻极其短暂。第七颗星星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乾坤剑的力量增强了数倍之多，集聚的光芒在冰棺上摩擦出“滋滋滋”的声音，原本光滑的冰棺不断裂开一条条缝隙。第七颗星星终于完全明亮起来，我看到明亮的星光、月光下突然出现一堵大门，门上“弱水之门”四个字不断闪耀着光芒，门的两边，是万仞的悬崖。此时，逍遥谷底卷起一阵狂风，惊起群群寒鸦。我和聂青紧紧抓住凸石，用功力稳住身躯。那弱水门竟然是透明的，月璃隐隐约约的拍打着大门，凭她的幽魂永远开启不了弱水门。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我体内升起，似乎来自千年之前的苍茫大地，我撞向弱水门，弱水门竟然出现一条条裂缝，右肩在剧烈的撞击下撕开伤口，流出的鲜血滴在手掌上。我再次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掌心，击向大门，鲜血流进裂开的缝隙，弱水门轰然倒塌。

就在月璃的灵魂逃出的一瞬间，弱水门再没有了踪迹。乾坤剑下的冰棺突然裂开，月璃终于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她重生了。我收了乾坤剑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这整整分离了十年的重逢是属于聂青和月璃的，聂青逆天而行，我又何尝不是呢？